彭添说起自己母亲的事,让她也想起了自己的母亲。说起来他们也有些同命相连,她爸爸在她十三岁的时候去世,心肌梗塞,整件事发生的太快太突然了,她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她清楚记得父亲办完葬礼后的第三天傍晚七点,那是他们家习惯吃饭吃晚饭的时间。老摆钟一晃到这个点,就“当当当”地响起来,声音古老而稳重。母亲呆呆地注视了一会儿墙上的老摆钟,才进了厨房,择菜、洗菜、切菜、炒菜,淘米、煮饭,每一个动作都极为郑重,富有使命感。晚饭好了,母亲照例盛饭,摆筷子,一切完毕,叫女儿:“宁宁,吃饭了。”
以后,苏凝记忆中都是这个时辰吃晚饭。日子总是在过着。似乎一切逐渐恢复了正常,正常地上学放学,正常地上班下班,至于母亲,相信她也是这样,苏凝想。
一个女人独自抚养一个孩子长大成人有多艰辛,苏凝比任何人都清楚。
现在是凌晨两点半,不是一个适合家庭电话的时间,明天一定要给妈妈打电话,这周要回家一趟,苏凝这样打算着,耗尽了最后一点气力,裹着被子,终于沉沉睡了过去,什么梦都没有做。
早上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九点。苏凝坐在床上,靠着窗,发了一个漫长的呆。她甚至毫无头绪,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向前走。
这时候她的妈妈应该溜达了一圈,从菜市场买完菜回家了,拿出手机,拨通电话。等待电话那头,那个让她心安的声音响起。
过了很久,电话才接通,只听见她妈妈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像是刚跑完步。
“妈,你干嘛去了?”
“没……没干嘛,就是散步。”声音有一丝慌张。
“和谁散步?张阿姨?”
“张阿姨最近帮她女儿带孩子去了。你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了?”
苏凝听她转移话题,言语闪烁,不禁心生疑惑,“想你了就打电话呗。”
妈妈听了显然很受用,但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唠叨,“你呀平时一定要吃好,不要整天想着减肥,女孩子有点肉有福气,听见没,不准你瞎减肥。”
苏凝鼻头一酸,问道,“妈,你生我的时候是不是很辛苦?”
“哎哟,那次真是要了我半条命!我本来就有心脏病,而且算得上高龄产妇了,医生说生孩子很危险。到了该生你的时候,却迟迟生不下来,差点就要拉去剖腹了,最后折腾了一天一夜总算是把你拽了出来。你刚生下来的时候可丑了,脸红红的皱巴巴的,头发稀稀疏疏,像只小老鼠,可把我愁坏了,幸好女大十八变……”说着说着,苏凝隐约听见那边传来了有男人的声音。
随后,她妈妈支支吾吾地说,“唔……我做饭去了,不跟你说了,你工作去吧。”
苏凝有点懵,“不是,你这是在哪……”话音未落,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
什么情况?莫不是老妈偷偷迎来了第二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