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宣却没有气恼,他忽然生出来了许多的兴致,打量欣赏着琉雨施鸢,品评道:“刚刚只顾打赌,没及细看,此时瞧来,嗯,小丫头倒也生得还不错呢!机灵活泼,娇俏可人,正合本寨主的胃口。”他起身行下了虎皮坐榻,走至琉雨施鸢的面前,痞相一笑道:“你这丫头拐了我的新娘,搅了我的喜堂,本来今日我是要当新郎官的,喜房都布置好了,你看看,如今可该如何是好?”
琉雨施鸢皱眉问道:“你不跟我回长留了?”
白宣摇头道:“不是不回,而是要你赔了我的大婚再回。”
琉雨施鸢疑道:“赔大婚?”
白宣狡黠笑道:“你自己说的,上一世你欠我一条性命,而今,这一世,你又搅乱了我的大婚,本应拿你问罪,可是,太爷我宽宏大量,就不与你计较这许多了。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也是个怜香惜玉的大善人,只要你能赔了我的喜堂,还我一个新娘,我便跟你们走,什么长留短留的,你说哪儿,我就去哪儿。”
琉雨施鸢想了想,答应道:“好,这事儿我应下了。”
屏翳急道:“老大,这成亲可不是闹着玩儿的,终身大事呢!你过脑子了没?!”
琉雨施鸢郑重地点头,认真道:“我欠师叔的是命,就算要我立时死了还他,亦只应当。再者说,今日我扰他亲事在先,此刻若要赔了他的婚堂,还了他的新娘,却也是无可厚非,理所当然的。”
长琴默然一顿,轻声道:“只要是你自己决定的,无论怎样,我都赞同。”
辛黎一脸丈母娘看贤婿的表情,叹息道:“唉,她这几百年来都快活成猪啦,除了吃就是睡,我只怕她脑子里给锈出了一锅浆糊。也幸而还有个你,她终于是又动了起来,嗯,挺好,挺好!”
白宣大喜道:“既你应了,那可不能再作反悔呵!”他大呼道:“来人,快扶了新娘子去梳妆打扮一番!”
琉雨施鸢随着喜婆走出,至厅门,忽停住,回头道:“白宣,你呀,真真的是空生了白师叔的一副皮囊相貌,白瞎了。”
鲜红的嫁衣华美如赤日明霞,不知怎的,琉雨施鸢突然就想起了当日在羽渊洞口,她朦朦胧胧的看到的那一片辛红灿烂的垂阳夕照,和那夕照下的琉璃一般的影子。
白师叔的死,一直是她心头上的一根刺,扎的她窒息难耐。琉雨施鸢悔疚交加,丢了魂儿似的想要找他寻他,以弥补一二她所犯下的罪大恶极。而今,她好不容易的见到了他,虽然貌是人非,她却也开心极了,满腔满意的愿意对他好,想着带他回长留,护他渡劫,助他登仙,早日脱胎,重归帝位。
其实,琉雨施鸢并不太能懂得这‘婚娶成亲,嫁作人家妇’到底是一个什么意义,于她的意识里,那不过只是个繁杂有趣的仪式罢了。这仪式跟过家家的区别就在于,成亲,是须要诚心的,真心实意的想要当一个新娘子,但过家家便无须这份虔诚了。
青庐堂上,红毡铺地,彩绸绕梁,大红的双喜金字临堂高挂,朱蜡俱燃。
琉雨施鸢却扇而入,雍容华贵的凤冠霞帔缓随着她轻轻迈起的步子玎玲作响,如风铃一般。她很喜欢这一身装扮,虽说是有一些冗沉,可红得漂亮,三千桃花拟红妆,春风不醉人自醺。
“一拜天地,祭上苍!”礼官喝道。
众人连呼‘大喜’,簇拥着新人跪天拜礼,哄然欢跃。
“二拜高堂,祭宗祠!”礼官又喝。
二人再拜。
“夫妻对拜,成天眷!”礼官长声而道。
那礼官的话音未落,忽只见一侍卫仓皇闯入,急声禀道:“寨主,祸事!祸事!”
白宣怒道:“什么祸事,太爷我今日成亲,是喜事!”
侍卫喘息道:“启禀寨主,那炎帝部族的九黎蚩尤遣军至我寨中抓壮丁来了!”
白宣惊道:“在哪?”
侍卫禀道:“此刻还在燕子门处,正于这青庐方向行来。”
白宣顿时跳脚骂道:“猪脑袋的东西!长脑子是用来拉屎的么!此时才报,早干什么吃了,怎么不等我被抓去了壮丁再来回禀!”
侍卫被骂的瑟瑟发抖,心中纳罕:“还要等到寨主被抓了壮丁之后再报?难道是我禀早了不成?”
白宣急得团团转道:“去哪藏?藏去哪?哎呀,我的老天爷嘿!这可如何是好呀!”
“不必藏了,这喜堂上所有的人,你们一个也逃不了的!”一身高九丈玄甲黑袍的魁梧将军沉声喝道。
白宣叹息,转身谄笑迎道:“刑天将军误会了,将军屈尊驾临寒舍,顿使草庐蓬荜生辉,我等夹道相迎还怕不及呢,又怎会想着去逃呢!”
琉雨施鸢轻碰屏翳道:“没想到白师叔转世之后,这讨好献媚的功夫竟是修炼到如此出神入化、登峰造极、炉火纯青、走火入魔的境界了,嗯,可堪比‘嘴将军’小翳了呢!”
屏翳抱拳谢道:“多谢雨老大的谬赞!小可愧不敢当,却之不恭了!”
琉雨施鸢觉得她是自‘霉堆’里刨出来的,走到哪,脑袋顶上都冒着一团黑,霉运连天呐!这百年不遇的抓壮丁,怎么就这么凑巧的抓到了她的头上呢?还是在喜堂上!
刑天提斧,冷声道:“莫要给我耍什么花招!这里有两条路可选,想活,便跟我走,不想活,那就先尝一尝我手中的这把劈天戚斧。”他巡视一望,道:“我只问一句,你们去也不去?”
“去!”琉雨施鸢与白宣异口同声地抢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