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龙进屋后就马上收拾文具，沈梦月制止了他，说让他就在这里练字吧，因为她自己晚上也有读书的习惯，睡的也比较晚。“而且，我想趁此机会好好读读你们道家的书籍，如果我有看不懂的话还想问你的呢。”于是晴龙答应留在房里练字。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我发现你们这道观还真不同于其他的道观。”

“是，可能就属我们道观的人最少，也比较随意点。呵呵。”

……

晚上九点，晴龙回去休息时沈梦月说让他明天拿个道服来，自己没有衣服换了。

“道服是不能让人随便穿的，明天我还是去村子里给你买吧。”

沈梦月连忙道，“还是你把钱给我我自己去买吧。”

“好。”

沈梦月买了衣服，从此就在道观住了下来，这一住就是12天。每天看晴龙练武，她作诗。或晴龙教她吹箫和为她解答经书上的难题，而沈梦月也帮晴龙干地里的杂活，和他一起在山上挖野菜。

有一天出去时手机突然有了信号，沈梦月给凌雪发信息说自己没事，过几天就会回去，不用担心她。

沈梦月嘴上说着和晴龙不会有什么事发生，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喜欢上他的。他正风华正茂，又不是传统世俗意义上的有些呆板的道士，他做事有些离经叛道，但心里还是无比清明和单纯的。

晴龙又武功高强，只要在心里默默的想着他练武时的样子，沈梦月就感到自己已经很开心了。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我不能这样，”沈梦月清楚自己的感情，也清楚晴龙的为人，她觉得这种思想很有危害，“我不能毁了他。”她很害怕会发生这样的事，哪怕只有一点征兆。

虽然沈梦月清楚她自己可能的确不足以能产生危害到晴龙修行的行为，但她觉得如果这种感情长此以往下去了的话绝不是办法。

每天都是晴龙做饭，晴龙打扫卫生，晴龙担当起守夜和巡逻的重任，晴龙……

“梦月，你怎么了，”声响打断了她的思绪。晴龙照例晚间来沈梦月房里练字，“我看你好像在自言自语什么？”

“呵呵，没有没有。”沈梦月有些慌乱，本来沈梦月觉得是自己搞错了，自己怎么可能喜欢上一个出家人一个道士，一定是自己想多了，她故意不去正式自己的心理，拼命压抑自己内心的情感，直到刚才。

在正式这份感情之后它竟然让沈梦月的心情变得如此沉重和复杂。今夜的风在院子里呼啸，好像连风都很沉重，晴龙从进来后就除了第一句就一直没有说话，屋里的氛围也变得与往日不同的沉重，连空气都很重。

如果屋里没有电了的话，晴龙会点起蜡烛照明写字，他的习惯绝不会因为有困难而改变。突然，今晚又停电了，屋子里很黑，没有星光。

“我去点灯。”不一会屋子里又出现了光，一般停电了沈梦月都是不看书的，平时她都会在书桌旁看晴龙写字，但今晚她没有看，晴龙也没有说。

“梦月，明天下午师父回来。”晴龙的语调有着与平日不同的冷清。她知道她也是时候要走了。

“嗯。”

“师父，不喜欢女人住太久。”

“哦？为什么？”沈梦月来到道观后就经常听晴龙有意无意的提起他师父不高兴让女性住在道观里。

“因为——”晴龙好像有口难言的意思。

“如果你不方便说的话，那就别说了。”

“其实我们道观也是刚成立不久，40年前从后面村庄里出来了个人，他的家里也算比较富裕，但他却不惜倾家荡产的修盖了一座道观，人们都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但他就从此一心一意的在此修行，不问红尘事。师父就是后面村子里的村民。”

晴龙接着说道，“很早以前我就察觉了他这份心里，然后我就旁敲侧击的问师父，我想替他解决这个问题，但师父不回答。我又去村子里问，他们说——他们都说，师父是因为情才会选择去出家。”

“哦，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沈梦月明白了，“原来是你师父喜欢了一个女孩，没有得到她的认可，所以就来出家了。你师父，其实是比较纯情的人呢。”沈梦月试图安慰他，因为各有各的思想行为，只是每个人的选择不同而已。

一时无语，已到了九点，但晴龙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又过了十分钟，晴龙起身，“我走了。”

“等等。我还有问题要问你，对于你师父的这个心理问题你是怎么看待的呢。”

“这会妨碍他修行，是个大问题。”

“那你自己又如何对待这件事呢？”

晴龙勉强装作和以往的轻快一样笑起来，但其实效果并不好，“你都在我这里住了十几天了，你还问我。”

“不，你其实并不是，”沈梦月坚定的说道，“你在你师父的影响下也对女人有偏激，我感觉出来了，但你为什么，偏偏会留我这么久？你不爱我？”

“沈姑娘！”晴龙转过身去，语气粗重的说道，感觉到自己的气息有些不稳，他使劲平息下来，“请不要乱讲，不要说些有损于我们良好友谊的话，有愧于我救你的话。”

“你是在提醒我，看在你救我的份上，就不要我在把你心里的秘密说出来了？”

“沈梦月——你！”

“哈哈哈，”沈梦月有些哽咽道，“我跟你开玩笑呢，就算你喜欢我啊，我沈梦月还不一定会喜欢你呢。”沈梦月开始收拾东西。

“你干什么？”晴龙问道。

“你不是要赶我走吗，我走呀。”沈梦月拿起没收拾好的行李就要走。

晴龙急忙拦住她，“谁让你现在走了？你不知道夜晚山里有多危险！你，你简直是在胡闹。”晴龙又背过手去。

“你一紧张就不敢面向我，既然你又不爱我，那我的死活又与你有何干系呢。”沈梦月饶过他直接走出门。晴龙追出去拉住她的手臂。

他们虽相处十几天，但一般从来没有过身体接触，晴龙刻意避免这样。但今晚他不得不主动拉住她的手臂。

院里的灯火不知什么时候被风吹灭了，一片黑暗。

“你干什么？”沈梦月有些惊讶，她的惊讶也被晴龙感知到了。

“夜里风寒，先进屋在说。”看沈梦月僵持着，晴龙又道，“好，进屋里，我就告诉你答案。”

16

烛光下，两人对坐在书桌两旁，烛影摇曳，久久沉默不语。

“是，我喜欢你。”晴龙用颤抖的气息吐出这几个字，没发出声音来。

晴龙看向沈梦月，发现她也正在看着他，他没有回避她的视线，他看出她的眼里有笑意，“但那又若何，我是出家人，我是道士，是不该有感情的。”

“那你修行这么多年，懂这么多道教知识，可有参悟出什么是道？”

……

“呵，没有经历过的事情，只凭书籍和他人之口，也很难真正了解到其中的奥秘。”沈梦月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会说些什么，“不了解，何来参透？”

“你——”晴龙垂在下面的手握紧了双拳，有些动容，“那你想怎样？”

沈梦月笑道，“我见你写的字甚是好看，我回去后也想多写写字，写字可以静心清除杂念，让人变得纯净，我也希望自己可以成为一个纯净的人，所以你可以教我一些练好字的基本方法吗？”

晴龙笑道，“可以。”

沈梦月磨墨，晴龙一边给她讲写字的基本要求，之后铺好宣纸，狼嚎一挥，在大号宣纸上泼墨写出了，唐朝诗人杜牧的名诗——赠别：

多情却似总无情，唯觉樽前笑不成。

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

“呵呵呵，”沈梦月笑个不住，把眼泪都笑出来了，她明白了晴龙的心里一切都知道，只是和她一样不说，不言。

“天晚了，你走吧，我明天一早就会走。”沈梦月坐回到炕上不去看他。

晴龙走到床前，看着沈梦月郑重的说道，“我从一开始的命运就是为道，这不是我所选择的。我的前半生注定了你我有缘无分，”晴龙放下自己的身份，在离别之际向她说出，“如若他日江湖再见，我必还俗，娶你为妻。”若以后还能遇到，我就相信我们之间真的有缘分。

看着晴龙出去的背影，和刚才他眼里的坚定与深情，沈梦月觉得自己是做错事了，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命运与使命，她不应该是他修行道路上的一个坎，专心修行或许对他来说更好。

沈梦月心里自责不已，在这世外桃源般的地方，她早已忘记了都市里的老公和朋友，她觉得自己有些不道德，不过这并不是可以阻挡的事，她也没有感觉愧对于别人和社会，她就是这样，只要不违反她自己心底的道义和社会的法则，她是说干什么就干什么。她骨子里有自己都把握不好的冲动与热血，但这都是没有恶意的。

“沈梦月呀沈梦月，你真不该，”沈梦月自责道，“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与他相见。呵呵，可这说什么都晚了。就当西山之行，是一场梦吧。”

第二天天亮了，公鸡打了鸣，沈梦月直接出了道观门，晴龙没来送她，她也没有去向晴龙告别，在挖野菜的时候晴龙就已经像她指出了下山的路，便一路无神的走下山去。

她没向晴龙告别，但晴龙却并非没来送她。看着她出了观门，晴龙在她身后一直默默的送到她下山，之后立了很久，直到等到师父和师弟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