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佳期如梦

娘娘所说的“楚英的好事”越来越近了。

整个皇宫上上下下都喜气洋洋的在忙着选太子妃的盛典。

私底下有宫人传说，当今圣上龙体欠安，就盼着太子把新人娶进门来呢，还听说这样一来，于圣上能冲喜去秽。于朝廷能稳固国本，若是转年再添上一两个皇孙，那就更是上天庇佑、国祚绵长的福兆了。

掐指算来，距离那个不眠之夜已经一个月的时光了，姜公公小心谨慎地穿梭在帝后与太子之间，忙碌在前廷与后宫之中。非但没见到皇后的半分疏远，反倒因为办事得力，得了娘娘的不少赏赐。

这也难怪，长着一颗七窍玲珑心的姜公公一直都是帝后的依仗，他总能把复杂棘手的事情办得妥帖顺当。

比如，得了失心疯的太子，怎么就在护国寺祈福还愿之后，便神智清明。言行如常了呢？

比如，望着月历怔怔发呆的龙御殿下，怎么就相信戏里传唱的“世上方一夜，洞中已千年”的传说了呢？

再比如，太子爷怎么就与功臣宿将家中未出阁的一位叫做楚英的小姐无端邂逅两人又爱得死去活来，惹得连皇后娘娘都亲自认了那姑娘做干女儿还封了郡主养在身边了呢？

还比如，一向对这个国储长子态度不咸不淡的当今圣上，在见到了大病初愈的龙御殿下熬夜写就的几番策论之后，立即龙颜大悦，宣召太子进宫与之促膝长谈、抱头痛哭了呢？

在皇后看来，这些全部都是姜公公的功劳。

可是姜公公自己也觉得自己的功劳怎么一下子就这么多起来，这个国家怎么就突然像梦一样好了起来，而且好的那么顺利、顺利的那么夸张、夸张的那么如同一个不真实的梦境呢？

那么打造了这么美好的一梦之后，作为一个奴才的自己还有什么可以做的事情么？

姜公公躺在大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月色那么好、牡丹那么香。真应该披上衣服到庭院里去看看。

出了内室，走进外堂，三个值班的徒弟，竟然一个都不在。

这样深更半夜的，还这样没有规矩。姜公公很是愕然。

按道理来讲，自己静心调教出来的徒弟绝不是这样才对呀。

夜风袭来，吹动西厢房的窗棂纸但吹不动房内的烛火。

西厢房的墙角下，蜷缩在宽大睡袍内，姜公公的心却一点一点冷下来。

因为他听到了这样一番对话。

“那老东西贪赃枉法的证据，我都留了备份，娘娘到时候按图索骥必能治他个斩立决的罪名。”

“亏你长得一副娘们儿模样，脑子也像娘们儿一般糊涂，当今朝廷上下哪个不贪？万一不能斩草除根，他日死灰复燃，安得有我等命在？要杀师傅，必须伪造他勾结禁军企图谋反的证据才行。”

听到这里，姜公公早已是脊背发凉周身冰冷，一口掉落多半的牙齿，若不是自己拼命咬住，早就不由自主的打起战来。

许久，才听得一个木头一般乏味之极的声音道：“你们怎么就知道，利用我们杀了师傅，皇后娘娘就一定会善待我们。”声音定了一定又道“只怕到时候我们的下场与师傅一样。”屋内登时一片寂静。木头的话显然将另外两人打击的不轻。

一股暖流注入姜公公快要破碎的心脏，老太监暗道：“还是木头聪明，亏得咱家以往没白白疼他。关键时刻果然与那两个人面兽心的徒弟不一样。”

可是，木头马上便又开口了：“而今之计，只有反得彻底，把师傅与后党的罪状全部呈送给圣上，到时高官得坐、骏马得骑。你我弟兄还博得个护国功臣的千古美名，岂不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