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帮不了,还是不想帮?”因为麦小铃,所以他护着麦家。
“接下来的重点不是纺织厂,你要真想保住龚家祖业,就往香港去。”上海如果保不了,香港是最好的选择。
当铺是龚家主要金流之一,所有典当品都一一详载在账册后面,于近陵随意翻翻,瞧见其中一个项目。
“我说过,阿兄在哪,我就在哪。”想支开他?门都没有!
“祖母绿耳环……”低声念出,龚承烨听得一清二楚,他走到桌后,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黑色绒布盒。
“这是上周刚收到的典当品,阿兄有兴趣?”打开盒子,将璀璨的绿宝石耳环推到他眼前。
于近陵瞇眼,打量那微妙流转的波光,当初他就是看上这块宝石特殊的光泽才出手买下。
“只是好奇,是怎样的宝物会让你出价一万,现在看了,当真值得。”
“一万元还算我运气好低价买到,那小姐说她不喜欢,只想尽快脱手换个现金,价格随我开。”转着板指戒,他微笑道:”可惜我太喜欢这对耳环,就算阿兄喜欢也不能割爱。”
于近陵啪地盖上布盒,毫不留情推回去。”阿烨,这次运气好,下次不见得全身而退,道上的人没一个吃素的。”
他希望他懂。起身,头,还是痛得厉害。
“什么意思?”话题转得这么硬,扯到麦小铃他不高兴了?
“有人兴趣赚钱,有人兴趣作梦。世道乱,互相利用的把戏不是新鲜事,但梦作久了总有清醒的一天,到时候可别把自己搭进去,陷在噩梦里出不来了。”
载振姓爱新觉罗,是末代庆亲王,几千年的帝国制度瞬间瓦解,不少王公贵族还做着大梦,十个有九个妄想要登上帝位,除了最惊心动魄的袁世凯,就属满族亲贵的载振。
阿烨不只跟他密切接触,还获取了不少好处。
朝廷颠覆之际,皇室许多珍宝已流落民间,除了宫女太监偷渡销赃变卖之外,皇亲贵冑也忙着运出府内值钱东西,拿得了多少算多少。
例如书架后,别于一般玉如意的红蓝珊瑚如意。
例如屋内中央,属明代皇室家具的黄花梨玫瑰椅,这不是一般富贵人家拥有的对象,一张就价值连城,他竟然寻得到一整组。
龚承烨以指蘸水,在桌上无意识划写。”阿兄话说得不清不楚,我听不懂。”
“不懂的是我。”除了载振,他暗中接触的还有共产党的人。
于近陵千思万想,想不透他刻意跟各路人马、各党各会扯上关系的原因何在,如果说是为了工商会的生意、为了龚家祖业,那他可是捞过界,这水也涉得深了。
真要他说清楚,两人的兄弟情就会毁于一旦。
不等老谢取伞回来,于近陵转身迈步离开,脚下白鞋很快染上黑污,雨下得很大,灰色西服也湿透。
薄荷油还在原处,上等茶叶冲泡的热茶更是动也没动,雾黑桌面上浮现的是一次次反复蘸写的字迹──于近陵。
龚承烨苦笑,独自低喃:”你很快就会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