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了!”双手撑在地上,浑身颤抖得厉害,他口水泪水鼻涕直流,狼狈模样与昨日还在码头调戏女子,狂妄出言称要用钱买下女人初夜的大爷姿态判若两人。
“洋行生意呢?”
“全交由于先生做主……”他四肢并用爬到于近陵脚边,抱着他的脚不放。”解药,快给我解药!”
“煤矿场呢?”
性命垂危之人破口大吼:”都给你都给你,给我解药!”谢叔摆手,两人立即上前一人一只胳膊扯开了他的纠缠。
“被你咬下的耳朵呢?”
一片噤声,龚承棠瞪大眼,猛然左眼余光瞥见一个动作上下,一只沾血左耳啪地掉落在地,血腥瞬间蔓延。
“啊──我的耳朵,我的耳朵!”双手摀住伤口处,他痛得在地上打滚。
区区一只耳朵就叫得哭天抢地,真不知道龚家老头走时这不肖子有没有哭得这么伤心。”替他包扎。”
一团破布压着伤处,用另一条长布缠绕捆绑,手势粗糙不过总算抑制了出血,他哭声渐歇,跪在地上不敢起身也不敢抬头直视。
那杯水没有毒,一切都是他在耍他,就是为了以牙还牙。
可他已经是深入虎穴了,随时都有被老虎吃掉的机会。
“回去把刚才讲的实业权状全都交上,记得明天向老谢报到。”茶,冷了。
“报报报……报到?”
于近陵放下茶杯,没了喝茶兴致干脆全神贯注在他身上。”不是说愿意做牛做马一辈子效忠青帮,反悔了吗?”
明明只是一个疑问眼神,却盯着他快要尿裤子,举起双手猛挥,怕又无意间捋了虎须。”不不,不是这样,于先生别误会,你要我来我便来,要什么我就给什么!”
于近陵手掌工商大权,虽出身青帮可做事倒也公正讲理,几年下来跟几大洋行关系也算交好,不曾听闻他动用台面下手段强夺豪取财物人命。
没想到他不过是跟个下人司机打了一架,动手脚过程中难免有疼有伤,虽然他持着酒气没节制把人家耳朵扯了一块肉下来,但说穿了也只是皮肉伤,他这是整只耳朵都不见,还赔上了全龚家的祖业!
在面前挥舞的双手看了刺目,于近陵瞇眼,尤其是右手,跟麦小铃颈上的五指红印重迭在一起,他想象衣衫不整的下流痞子,一手掐脖一脸猥亵地亲近威胁。
他备感不悦,简直愤怒。”把右手也砍了。”
“耳朵被你削了现在又要砍我的手,我到底做错什么事!”厉声哭喊,他已经腿软无法反抗,被拽着拖了出去。
“于近陵!你这样是犯罪,我要告发你──”
暗哑叫喊越来越远,连同祖宗十八代的脏语咒骂,伴随最后一声凄惨尖叫划下句点。
就着月光,刽子手手持白布来回擦拭刀刃,待刀面光亮如镜,再隔着布捡起断掌交由来人带回去禀报。
青帮就是上海的法律,哪个混上海的人不知道这规矩。
罢了,这废人往后也只能靠这张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