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事情似乎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云惜很想仔细问问内情。但一来只怕这信使也并不清楚。二来怕话一问出口,要是传扬了出去也是侮辱了父亲的名声。可是这海棠请帖中所说,与父亲有旧,还知道父亲丹青妙笔……不太像是在胡说。毕竟父亲善画那也只是宫里丹青苑的名声。这宫外的人又是从何而知?
云惜既困惑又为难。
自云惜记事以来,对父亲的印象不是教自己画画,就是去皇宫的丹青苑里供职。对于此外的所有活动,云惜一无所知。
她不是想“找回”父亲么。这个海棠,不正是一个现成的渠道?
父亲在宫廷里具体承担什么工作,具体又画过什么。哪怕他与谁交好,又什么其他的喜好。这些情况哪怕只有一丝半点,对于失去了父亲的云惜来说,都是极大的宽慰。
她犹豫良久,最终收下了那封请帖,告诉那信使:“你稍等我片刻。”
***
街尾这边,有一双好奇的眼睛看见惜云轩那间小画店关了门。
门外有辆新刷的桐木大车等着,车头拉车的是一匹膘肥体壮的黄骠马。马旁边还站着个身形矮小的男人,看样子是车夫。
文安坊只是京城里一个九流杂居的街坊,没有达官显贵,更没有皇亲国戚。这样一架油壁香车进出,多少要吸引一点目光。
王婆一开始看见这车的时候,就好奇来的到底是何人物。起先以为是要作画的雇主,但后来一看那车其实是架空车。只有车夫一名。这便不是送人来,而是要接人去的。
王婆这时候便有些疑惑。毕竟这云惜的小店也不是什么远近闻名。有必要专程香车来请么?她继而猜到了另一种可能:莫非这车不是来请画工云惜,而是来请小美人云惜的?
如此一想,王婆不由有些恍然大悟:难怪这云惜无论如何不接我茬。敢情是早有意属!这车驾昨日来请不行,今日再来,云惜就忙不迭地连画店也给关了!哼!王婆心里冷笑:小妮子颇有些手段,还晓得欲擒故纵。可是啊终究嫩些,才第二次就上钩了,这时候没熬住男人,以后就只有被男人熬的份儿了。
云惜换好衣衫出来,还小心地戴了头纱。王婆越看越觉得是出好戏,心里还顺便把晏怀安贬损一把。亏得那小小官差护她护这么周全,可结果呢?这老子才死了没两天就按捺不住要给小官差戴绿帽了。小官差啊小官差,可惜你一片痴心,到头来是给他人做了嫁衣……王婆想到这里,心里陡然有了一计——这云惜前番没给我好脸,我何不趁此机会也来叫她晓得我王婆的手段呢?
于是趁那车架将动,王婆跟了上去。她虽然上了年纪,但四邻五坊走街串巷搭红线最需要脚力,何况只要不上大道,那车驾定然走不太快。王婆便惦记着跟那车驾,瞧瞧云惜小妮子究竟是要往哪家高门去。可结果王婆才小跑过去没几步,便恍然看见那油壁香车的车轱辘转了起来,车轴上有一个纹饰颇为眼熟。
等看清了那究竟是什么,王婆止住了脚,嘴角的冷笑再也藏不住。
那纹饰,是一朵开到绮丽的花。
这花……干了这么多年人牙子的王婆自然是知道的。。
她嘴角一勾,快要没牙的瘪嘴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唇间念念低语:“呵呵,小妮子还跟老娘装纯呢!原来不过是这种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