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正午,天气难得的明媚,阳光格外刺眼,数百名威风凛凛的士兵,雄赳赳,气昂昂地,大踏步走在西泽都城的街道上。整座城池可谓万人空巷,百姓们纷纷争抢着来观看这史上最大规模的处决仪式,但其实,更多的人不过是想借此一睹那曾经高高在上的大魏公主罢了。
凌慕二人戴着沉重的镣铐,被锁在囚车之中。凌初平大呼冤枉,企图可以凭此获得辩白的机会,可他的声音在这浩浩荡荡的队伍中,在万千百姓的唾骂声中,显得太过渺小了。慕南烟平静地看向天空,仿佛听不见这周遭的嘈杂,阳光实在太灼眼了,但她还是忍不住想去看它,即便是眯着眼,也能感受到它的温暖和光明。
西泽百姓无一不指着他们的鼻子破口大骂,言辞污秽不堪,还有不少人朝他们扔毒虫,直咬得二人遍体鳞伤。他们其实大都只是道听途说,并不清楚事情始末,也实在不知,缘何竟有如此大的怨气,仿佛二人与他们有着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似的。
刑场上一把龙头铡,一把虎头铡,皆被擦得锃亮,在骄阳下闪闪发光,好不漂亮。慕南烟和凌初平分别被刽子手推搡着,走到铡前,然后腘窝一痛,便被踹跪在地。
凌初平见事情已无回转余地,便仰天大笑一声,然后高声悲壮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是我凌初平一生踌躇满志,竟不想今日会丧命于此,我有愧于皇恩,有愧于天地啊!”说罢,不禁流下两行清泪。
慕南烟仿佛没有听见似的,兀自呆呆地仰望着天空,心中却念道:“母妃,儿臣就要来陪您了。”如此想着,面上竟露出一笑,可转眼,却又红了眼:“白山山,你可也在看这晴空?”
二人就这般跪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只听“当当”两声,斩首令落在了地上。监斩官一声令下:“午时三刻已到,行刑!”他话音一落,刽子手就麻利地将二人的脖颈按到铡上。
与此同时,慕南烟一俯身,怀中的玉佩竟掉落出来,给刽子手一个不小心,踢到了行刑台下去,顿时碎成了几块。
慕南烟笑着闭上了眼,大刀随即落下。突然,只听人群一阵惊呼,她倏地睁开眼,以为自己已经人头落地,却不想,竟看见刽子手只杵着不动,铡刀也悬在空中,迟迟不落。她直起身,往台下一瞧,白山山!
话说白山山那会儿本正与三个哥哥一起用午膳,却忽地一下随着玉佩碎裂就到了刑场。他还来不及搞清楚情况,就见慕南烟头上的大刀就要落下,便顾不得别的,即刻施法定住了铡刀。众人见他凭空出现施法,纷纷吓得忙四处逃窜,大呼“妖怪啊!”“鬼啊!”,片刻之间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慕南烟彻底呆住了,一时间不知是惊是喜,只见白山山微微一伸手,她就从台上飞了下去,直飞入他怀里。
“烟烟,你没事吧?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谁欺负你了?”白山山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给慕南烟松绑,脸上满是心疼与内疚:“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赌气,不该不来找你。”
他看到面容枯槁,遍体鳞伤的慕南烟,觉得整个心都被揪起来了。他紧紧拥住她,摸着她的后脑勺,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再也不离开你了,以后我会一直保护你,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慕南烟倏地鼻子一酸,只觉沉在心底的委屈顿时喷涌而出,她将头埋在他怀里,兀自不说话,眼泪如洪流一般涌出,“山山”,她也抱紧了他。
凌初平在一旁看傻了眼,只见这二人紧紧相拥,丝毫没察觉到一士兵正提着一桶狗血悄悄走到了白山山身后,“小心!!!”凌初平大喊,却还是来不及了。狗血已经泼了白山山一身。
“啊!!”白山山顿时只觉全身每一寸肌肤都被烧得火辣辣的疼,那疼痛越来越强烈,钻心蚀骨,仿佛瞬间就要将他吞噬一般。只片刻,他就再无力抱住慕南烟,径直瘫倒在地。
“山山!山山你怎么了!你别吓我!”慕南烟看到白山山疼得满地打滚,噗通一下子就跪倒在他身边,急得眼泪直掉。眼见那人还要将剩下的狗血泼来,她便使出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撞了过去,将那人一下子撞翻在地。可其余的士兵此时见白山山似无反抗之力,便也都渐渐围了上来。
慕南烟看着越来越小的包围圈和身边已经动弹不得的白山山,一面大哭着,一面却手足无措,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绝望感从心底泛起。“山山你快起来,你快走啊!你别管我,你快起来,快走啊!”
白山山疼得渐渐感到麻木,恍惚间他看到慕南烟撕心裂肺的样子,竟不禁咧出一个微笑,“原来,你不在乎我是不是妖,你不嫌弃我,不怕我。如此,便算是此生无憾了。”他这般想着,渐渐只觉一阵强大的倦意袭来,他感觉好累好累,终于,还是不舍地闭上了眼。
慕南烟眼看着白山山闭上眼,竟变成了一只白狐。“山山!”原来他竟就是她的山山,慕南烟赶忙抱起它,将它放在怀里,“山山你快起来,你不能睡,我舍不得你,你不许睡!”她哭喊着,抚摸着它,它却毫无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