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众人的面,书记也不好太下他的面子,没有再说什么,向沈雪英走去,伸出一只手来说:“我是县委的书记,姓项,今天前来,是代表咱们林原县感谢沈星海同志对国家的贡献,党和人民不会忘记他的热血奉献,望你们节哀。”
沈雪英心中悲伤成河,最怕的就是别人的慰问,最需要的也是慰问。因为只有这样,哥哥的牺牲才更有价值,才会被更多的记住。并不是爱慕虚荣,而是沈家需要这份虚荣,洗涮曾经被批斗的屈辱。
她不卑不亢,伸手跟他握了握,说:“感谢党和国家的栽培,感谢领导的慰问,沈星海同志是一名军人,为自己热爱的事业牺牲也是英雄无悔。我们家属……很悲痛,也很自豪……”
前世不知道打了多少官腔,如今却说不下去了…干脆拿手帕掩住了脸孔。
赵芸搂着她,给领导们带路,说:“打早上起就一直有人来凭吊,沈妹子哭了几个小时,有失礼之处,还望领导们海涵。”
项书记说:“无妨无妨,是我们来得太突然了,惹得沈姑娘伤心。”他打量沈雪英,心中感觉有些奇怪,却说不上是为什么,只好作罢。
一行人穿过一片小树林,便看到了沈家临时搭的丧棚,还有丧棚深处的小茅屋,项书记一双浓眉拧成了疙瘩,不悦地看向江厂长。
江厂长也没想到沈家这么贫困,心中叫苦不迭,只能用祈求的目光看向沈雪英。
沈雪英暗忖。
他们家到林原县时,正是林场发展初期,祖父用不多的积蓄在镇子上买了间小院子,不到一年时间,二老接连去世。父亲也病重,厂子里以修建大院为名征用了他们家的房子,让他们一家搬到了临时住所里,在那简陋的棚屋里,父母相继离世,林场就把他们兄姐弟三人安排到了这间茅屋,一住就是近八年,期间没有任何人提过房屋赔偿的事情。
可他们从未忘记过,有朝一日要回自己家的房子,却没想到是在这种时候。
她真想在书记面前揭穿真相。可是她已经得罪了何伯,再得罪厂长,恐怕这林场再无他们的立足之地了。与其交恶,不如换取好处。
她冲江厂长点头,江厂长提着的心落下,对她使了个“安心”的眼神。
项书记不知内情,瞪了一眼江厂长后默默进了屋,见里面干净整洁便没有提,留下一堆礼品后,又带着人走了。
赵芸留了下来,把礼品列了清单,说:“县委还挺大方的,东西都用得着。”
沈雪英随意看了一眼。有红枣,有茶叶,还有麦乳精和蜂蜜,放在后现代不值钱,在当下却很实用,这番心意她记在了心头,又奇怪地问:“赵大姐怎么认识县委的人啊?”
赵芸脸红了红,说:“因为项书记就是你姐夫啊。”
啊?
沈雪英有些反应不过来,随即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之前听弟弟说过赵大姐的老公是县委的干部,却从来不知道竟是书记啊。
“哎呀,真是。”赵芸有些不好意思,说:“他以前也是军人,后来受了伤就退下来,正好林县改革开放嘛,就来了呗。别大惊小怪的。”
沈雪英还真有些大惊小怪,并不是因为项书记。而是因为赵芸,从第一见面开始就见识过她的泼辣和犀利,和书记夫人的形象完全不符啊。
而且赵芸年过三十,外表最多只能算清秀,可项书记风度翩翩,很是英俊,这样的夫妻档……绝对是真爱啊。
“啊……我在想,军婚果然很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