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小丫头说话还是如此直接,不过,想不到你竟如此在意我。”他终是抬头望向了她,眸光幽深。
“怎么,你心上人没救出来?”涂有酒低头抚了抚衣袖,用发丝遮了下自己微红的脸,许是自己也觉得自己干杵在这里有些无措,干脆走了过去坐在了他旁边,捏起了他倒好的清酒。
“她不跟我走。”钟离宴看着温顺坐在自己身边的有酒,勾了勾唇,弯了弯眉梢,似是心情极佳的又低头抚琴。
“公孙大哥早就告诉过你了,可你偏要一意孤行,看吧,魏国大乱,你倒跑到我碧幽亭悠闲了。”
“酒儿啊,你可知有些事不努力做过还真不容易放手呢,毕竟人生短短几十年,不去追又怎知追不到?”
“你现在对邵阳郡主又是怎样的情呢?”
涂有酒抿了一口清酒,滑入喉中有些凉意,她神情有些飘忽,其实她不在意的,真的不在意,只是有些疑惑,感情真的是一件这么疯狂的事情吗?
“不是情,不是喜,应是一股执拗吧。我本就是薄情之人,只有一股执拗支撑我至今,可能得到了就不想要了。”
琴音缓了缓,又变得飘忽不定。
“呵。”好一股执拗,可是一意孤行的执拗到底有多可怕多疯狂,她不敢想象也不想见识。
“听闻,今日有个女侠者独闯风波亭?”钟离宴似是察觉出涂有酒的气息不对,风轻云淡间转了话题。
“是有个。”有酒微微垂下眼帘。
“可知身份?”钟离宴轻笑。
“不知。”有酒淡然。
“所求何药?”钟离宴眸色一沉,冰冷一闪而过。
“救人之药。”有酒终于是抬头望他,想看出点什么,却只看到他微勾的唇角。
“那你给的什么药?”钟离宴看着面前有些陌生的脸,眼里有些玩味。
这张脸虽也是美艳好看的,却不是他从南梁皇宫里带出来的那个。
只是这同样流光溢彩暗含星辰的眼眸还有那眼眸中对自己的眷恋却从不曾变。
“回魂丹。”有酒闭上眼帘不再看他。
“少司命?”钟离宴唇角的笑更深了。
只是这次有酒并不打算回他,给她的药是什么不重要,有没有救活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女子盛了她的情,这才是主要的。
“酒儿,你真是跟公孙律己他们这群人学坏了。”钟离宴又勾唇浅笑,行走江湖这些年,自是十分懂得审时夺度,更何况有酒虽脸上没甚表情但是她的眼眸总是轻易暴露她的内心所想。
“九年前我曾经跟公孙律己有过交易。”他抚平手下琴弦,一曲未完,却也终了,他缓缓的开口,轻笑“我把你带来,碧幽亭保我十年。”
“哦?还有呢?”
“没了,只是想告诉你。”
“呵。”有酒轻笑,只觉得自己心中如千万只蚂蚁啃噬般难熬,这些年他跟她说的第一句实话却是个笑话。
所幸再不看他,低头抿酒。“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你还记得你当初许下的誓言吗?”他突然看向她,是她熟悉的眼神,似空无一物又似海纳百川,只是不管如何,都没有她想要的桃花瓣瓣。
“只要你不对大梁下手,我就不会食言。”
“.......好。”
涂有酒想起了那年他带她走出深宫,解她枷锁,扶她上马。
而后盯着有酒的眼眸对有酒说。“小丫头,如果我说我来大梁就是专程为你而来呢。”
呵,果然是专程为她啊。
涂有酒从袍子里掏出一瓶药丸,扔给他。
他握在手里道“我以为你至少会给我一颗少司命。”
“你伤势不重,吃了也是浪费,这名草丹足矣。”
他又开始抚琴,弹了一曲舞鸿觞,涂有酒坐在在一旁默默的抿酒听曲。
“一别多年,我还以为能有幸再见你惊鸿之姿。”他轻叹,薄薄的嘴角也带了点若有似无的弧,可那双眼睛里,涂有酒看不到一丝情绪,只余让人捉摸不透的暗沉。
“惊鸿之姿自不敢当,不过郎君今日当有此兴致,定不能扫兴的。只是想换首曲子跳罢。”她站起来,解开外衫松开长发,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黛。
“好,你跳,我弹。”
他琴音一转,声色莞尔,绵转悠长。
有酒心中莫名出现了一段很被她不齿的歌调,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只是不知是知还是不想知,这就不得而知了。
这一刻她便是心甘情愿成了他的傀儡,而后抬头仰望她的傀儡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