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你别这么看我啊,你在看我我可拍你了。”太一跳脚道,满地踅摸砖头想拍张玄通。
但等他转头去看时,张玄通已然躺在湿润的泥土上,手臂颤抖着举起酒坛在自己脸上缓缓倒下,感受着那辛辣的酒香气,那半透明泛着黄色的酒液与泪水交织缠绕,在泥土中渗透进去,不知哪一棵草会就着这股寂寥生长发芽。
太一叹口气,张玄通这个年纪,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能把他逼到这个份儿上,那想来一定是真遇到了难处了,叶棠想说点什么,张开嘴动了动,可又什么也说不出来,张玄通实在是可怜。
但他也不放声痛哭,就躺在那里,任由酒水滑落,动也不动,眼睛眨也不眨,没有任何灵气防护,只有一人一酒而已。
太一想了想,坐在他旁边,轻轻啜了几口酒,陪他静坐,直到火烧云从天际缓缓飘过来,映的小院红彤彤的,那一树黄杏也如一个个小灯笼般高高挂在枝头,映射出橘红色的光芒。
张玄通这才坐起来,那个酒坛子早就被他甩到院墙上打碎了,那条火腿也已经被两人吃的一干二净,只有一地的瓦片杏核还在宣示着这一下午曾有个寂寞少年做过些什么。
“你来我家干什么?”张玄通酒醒了,也才想起来正事,下午晕乎乎的,只问了太一一句就再也没有下文,还去外面抢来酒与他痛饮,等到夕阳西下他这才回过神来,不对啊,这人那时候是趴在院墙上的。
“担心你呗。”太一耸肩道,他倒没什么可在乎的,反正那张脸也不是自己的,张玄通事后查也查不出来,现在怎么说都随意。
“哦哦。”张玄通点点头,没有多想,只当是平日里自己恩惠过的乞丐跟着自己一路回家,担心自己掉到河里又或者是被市井流氓打一顿。
“倒是你,怎么这么颓废?我记得那一日在山..”太一嘴快,差点没把张玄通宰了纳魂蝎的事给秃噜出来,连忙囫囵着舌头打岔,“在,在那个什么,那个山脚下面上山的时候不好挺精神的吗?”
“我这衣服是下山以后新做的,上山前没有新衣服。”张玄通低头看看那身深蓝劲装抬头道,叶棠心说坏了,可不吗,那天在山上看到张玄通的时候他可没有穿的这么精神,那时候一身乞丐服,要多破烂有多破烂,假如不是郑龙认出黄灵气,推断他是张家后人,可能叶家的几个小辈真当他是哪来的野乞丐了。
“嗨,精气神不在衣服上,在心里。”太一摆手道。
张玄通点点头,“嗯,那你也挺精神的。”太一哑口无言,惹得叶棠哈哈大笑,“让你胡说八道,人家臊你了吧?”
“废话怎么那么多!”太一急了,“要不咱俩换换,让张玄通跟你聊聊?”叶棠赶紧捂住嘴不敢说话了,但肩膀一抖一抖的,明显还是在偷笑。
太一不去理会他,眼睛一转,道:“跟我出去透透风?”
“不去了,我得睡了。”张玄通没搭茬,转身就要推开草屋的门进去,太一连忙喊道:“去药亨去不去!”
张玄通伸出去推门的手愣住了,回头看看太一,“哪?”
“药亨药亨药亨。”太一连说三遍,那张玄通脸上变颜变色的,那药亨二字于他而言就像是久旱逢甘露,金榜题名时的那个劲头一样,总之掩不住嘴角与眼睛里的喜悦之色。
“你,你去药亨是有什么事?”张玄通此时竟像是个孩子和大人要糖似的,扭扭捏捏,欲言又止。
“啊?”太一一时半会没想好措辞,叶棠道,“你只管说是去药亨吃饭,反正子陵哥哥送我两个药亨的愿望,大不了我用一个,另一个给张玄通就是了。”
“你挺大气啊。”太一咂嘴道,“那你咋不送我一个呢?”
“嘿嘿,咱俩这关系那不比张玄通铁多了吗?”叶棠嬉皮笑脸道,“山上咱还欠人家一个人情呢,欠外人人情那多不合适,你说是吧小一一。”
“得得得,”太一赶紧打断她的肉麻话,不过也是透着一股窃喜,现在两个人你不离我我不离你,堪比亲兄弟一样,这怎能不让寂寞了很多年都没个朋友的太一高兴,“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成!”叶棠点点头不说话了。
太一看了一眼张玄通,他还是一脸希冀的样子,太一清清嗓子,“咳!那个什么,我去药亨啊,那是去吃饭的,你要是想去,算我回回手,请你一顿。”
“不合适吧。”张玄通嘴上那么说但做事可实在了,拉着太一的手就要往门口去,太一赶紧闪身躲开,额上汗珠滴答滴答地,可不能让张玄通碰自己的手,那上面还缠着锁链呢,一个不慎,自己就会现形,以张玄通身为道派后人,还不把自己斩立决啊?
“怎么了?”张玄通看看自己的手又闻了闻,心说不脏啊,自己拿酒冲了一下午了,一股酒香味儿,可好闻了,于是疑惑地看着太一。
太一自知失礼,只得尴尬一笑,“没什么没什么,不太习惯别人碰我,咱们就这么走就行,您头前,我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