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跟着师父的时候卜出来的,那时没多少修为,只知道那妖替小姐去了朝歌,为不留后患,料想小姐已被她们害死,哪知……万幸之至!”我见他脸上露出少有的喜色,心里不禁一阵感动。
隔了一会,那老妇进来收拾了一番,吃过早饭后,我便和申公豹别了他们,驾上马车,继续朝着朝歌的方向赶路。
路上,渐渐开始有了行人,全不似之前荒凉景色。
“似乎快到了,这还只是第一羁,要宿完十八羁,才到得了朝歌。”申公豹放慢了速度,徐徐说道。
“这么久,为什么不施个法什么的,不就免了这顿旅途劳累吗?”我把车帘掀起来,挂在门槛边的钩子上,好让自己能好好看一看路上的风景。
“这……只有我师父才能做到,他曾道,除了神,能使这法术的便只有能自由控制自己人形的术士。”他一边说着,一边回过头来望了我一眼。
“符我带着呢。”我读出了他的意图。
“此符不惧水火尘土,安心带着就好。”他又不放心的嘱咐了一句。
“什么时候这么罗唣了?”我笑了笑,“不像当初那个才被我带回来的人啊。”
“小姐倒是没有丝毫变化。”他道,似乎有些不解,“竟全无年岁增长的痕迹,奇怪……”
“这是好事啊,谁又愿意对着一鸡皮鹤发的老太婆说话。”我谈到此处,却生出几分苦涩来,世人何尝不会受皮相的蛊惑呢?
人,从来都不是青春美丽的主人啊。
“不,”他摇了摇头,“恐怕,小姐是永远不会老的了。”
“那可借你吉言了。”我只淡淡笑了笑,并不以为意。
说话间,一个村落慢慢显露出来,人声嘈杂,凡尘浮世。
“羁舍驻在高处,进了村,便很容易找得到。”申公豹说着,加紧赶着马。
待进了村中,果见一栋房屋坐落在一条河畔的高地上,与其他居民的房屋离得有些远,立在门口木杆上的旗面上的字我却是不识。
“吁!”申公豹拉住了马,把我带下车,径直进了门。
“二位可有文书?”刚站定,便有一仆役过来问询。
“在马车上的行囊里,自取。”申公豹熟稔的找了一个席位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水喝着。
见状,我也随着坐在了申公豹的旁边。
那仆役应了,便转头出门。不一会,回来时,脸上却带着纠结的神色,走上前来朝申公豹施了一礼:“恕敝人无礼,那车里翻尽了也未见文书。”
闻言,申公豹面露恼色,放下茶盏,沉着脸出了门。半晌,才进了屋,脸上却又是另一幅表情。
“文书不见了……”他复又坐下,细声说道,面色严峻。
“你放哪了?”我抬首问道。
“同财物一起放在包裹里。”他道,双眉紧皱,“如果没有文书,这一路上我们便住不得羁舍,待到了朝歌,也没有去朝觐的凭证,连城也进不去。我疑心是那家人。”
他瞅着我,似在等我做决定。
“回去找。”我道,随即站起。
“你叫……善明?是否?”申公豹转身问那仆役。
那人俯首道:“承大人挂念,贱名确为善明。”
“你可记得我。”申公豹又道。
我在一旁却听得一头雾水。
“三载前大人随侯爷去朝觐时,路过此处,敝人今犹不忘。”善明答道。
“那便照顾好车马,此地离侯府虽远,但仍地处微地。”申公豹语气严厉,恍若腊月朔风,冷得直戳人心。
“大人吩咐,自当尽力。”善明慢慢跪下,以额触地,甚为尊敬。
交代完毕,申公豹便出门从马车上卸下一匹马来,回首朝我问道:“小……咳……先生会骑马否?”
“从来不会的。”我站立在他身后,抿了抿唇,答道。
他思忖片刻,拉过我来,轻轻一送,我便已端坐在马鞍之上。还未来得及反应,申公豹也一跃上马,坐在我的身后,握起缰绳,策马疾奔。
我刹时有些目眩,迎面而来的风,势道极劲,扑得我不自主的往后靠在他的胸膛之上。
“太快了!”我大声说道,却还是给风吹得细如蚊吶。
“得罪。”他只这么一句,胸膛微微震动着,语气里夹杂着焦急。
“诶,撞着了!啊!”
我听见一声惊叫,却给渐渐淹没在身后,让马蹄盖住了。
我用手肘撞了撞申公豹:“喂!似乎撞到人了!”
“贱命而已。”他道。一边说着,手中不停的将马赶得更急了,路上也不知撞到多少人,呼叫声不绝于耳。
我有些不安,却也无可奈何,申公豹便是这样一个人,我又有何等本事,去让他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