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着头,有些孤寂的立在人群之中,这小小一方天地,像是将我囚禁了起来。
可笑。
隐隐的疼痛,给了我真实。
突然,人群被分开。
一双缎面的白鞋在我面前站定。
“不用为难了,这些,足够赔偿了。”
这不是对我说的,是对那老妇人。
我抬首,嘴角有的,只是讥讽。
“沐大夫,别来无恙啊。”
“先生倒颓丧了不少。”他笑得洒脱,似乎很是满意。
“真是世事无常!”
我看到他身后,正站着那日作证的樵夫。
驿馆。
冷冷清清的大堂。
所有的人,包括老伯和佳安,都不知所踪。
我知道,这多半是沐大夫授意。从此,我怕是不能悠闲了。
案上有肉,有酒,还有瓜果。
我不知这么贫穷的村镇,何时也拿得出这样丰盛的吃食来了。
宽敞的大堂,只有我与沐大夫,还有他的那一个随从。
“小小人情,就断定我会跟你们走吗?二十铜贝,我还是能还得上的。”我不急不慢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只是嗅了嗅。
“我能坐到士大夫这一位置,先生难道就只认为,我只会这些浅显的手段吗?”他笑得有些古怪,“重要的是,先生的看法。”
“什么看法?”
“人心。”
我一顿,有些明白了,欠他人情是次要,孤立无援的感觉,才是他想让我知道的。
这世界,到底还有多少人精?
“如果先生不会,待到了侯府,我会亲自指点先生。”他说着,一脸势在必得。
我瞅了他一眼,意味深长。
此行,无路可退。
不由自主的,我突然笑了出来,“你也太不君子了。”
语气,就像是一个老朋友。
“哈哈哈,”他也笑了,“君子,不过是收拢人心的手段罢了。”
“哦?那,我的心,大夫可收得?”
“先生,想怎么收?”
门口的布幔,轻轻被风掀了起来。
我转头看向屋外,街上只有很少的人,天空仍是那样寒冷,不知名的树上缀满了不知名的白花,从树上落下,纷纷扬扬,所有的一切都很难让人相信。
“我要大夫,不管在何种情况下,都得保住我的命。”我噙着笑,目光随着景色飘忽。
“噢?”他顿了顿,似是再思考如何回答,“此事,先生大可与侯爷商量,毕竟,说到底我不过是个士大夫。”
闻言,我敛下眼,从桌上切下一块肉塞进嘴里,良久,我才道:“替侯爷卖命的人不少,可我这手艺,天下只此一家,若性命都保不了,我不如现在一死了之,免得日后被人利用尽了,还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似是被我的话惊到,沐大夫面色微变,口气也隐隐有些不悦:“若此时我替答应了你,日后侯爷找我问责,先生是否也可保我无恙?”
“不能。”我很直白的告诉了他。
沐大夫脸色更是难看,正欲开口——
“不过,你是大夫,为侯爷招揽人才就当作是分内之事,事成,你有功,日后追究起来,不过一个事急从权之理,即便罪扣得再重,你的位置还是保得下的。”
“既然这样说,那,先生准备何时跟我们走呢?”
“不忙,我还有一个条件。”
“你还有条件!”沐大夫身后那人叫了出来,眼睛里有几分愠怒。
“说。”
“我要马车代步。”
为了保险,我必须开出这样一个条件。
毕竟,从此处到城内的距离并不小,我需要一个独立的空间,男儿身虽不能长久的瞒下去,但,也不是现在……
我回到驿站,收拾了一下行囊,准备明天便离开。
晚上并不是那么静,有犬吠,有风声,屋子里充斥着一种木头的味道。
我拿出那所剩不多的炭笔,贴身收好,这,可都是我的伪装了,此刻真是比钱财都重要。
今晚,有些失眠。
躺下来,终也不得放松。
微子启……
我脑海里全是这个名字。
诸侯会做什么?不过是争权夺势,征纳谋士,我除了画画这一点可用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的用处。
画,本身就是用来取悦人的。
如此大费周章的来找我,不可能只是为了找乐子,看新鲜。
我费力的揣摩着。
毫无结果。
唉!不想了!
如今即便再牵扯到政治,我也不过是个毫无背景的画师,不再是那个拥有苏府的苏妲己了,不会牵连谁,大不了拼一拼,最坏不过舍了一条命罢了。
就这样吧……
“叩叩。”
“谁?”
我眯着眼,还有些迷迷糊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