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辛一放开手,我一个不稳,也跪了下去,不知是迫于这种无形的气势,还是被这话惊到了……
大脑一片空白……
看来帝辛虽被人赞颂,骨子里却还是一个暴戾的主啊……
“小妹不过一介女流,若贬,臣愿代妹受罚。”苏全忠说完,以额触地,以表决心。
“是微臣管教不周,望大王开恩那。”父亲也跪了下去,我眼看着他整洁的衣角沾染上了些许地上的尘埃。
我看着,却,仍是不知所措……
但,直觉告诉我,不能这么下去。
一股热血冲向我的脑袋,我突然“忽”的一下起身,扶起父亲,朝帝辛道:“我的错不需要别人来承担,做奴隶实在便宜我了,我倒愿大王赐死。”
此言一出,苏全忠满脸不可置信的望着我,父亲,亦是如此……
我看着苏全忠背上放出寒光的银枪,不顾他们的表情、情绪。
并非我活腻了寻死,而是若我死了,倒不失为一种解脱。不必担负骂名,亦不必为自己以后的结局伤怀,更不必,日后时时枕在纣王身畔。
对自己,我始终下不了这么狠的手,也下不了这样的决心,只有将自己交给别人,我才能解脱。
我闭着眼,等着侍卫将我拖走,迎接我新的命运。
半晌,什么也没发生,我缓缓睁眼,看到的却是直勾勾盯着我的帝辛。
“有苏氏(部落名称,苏姓的始祖)的后代,果然有骨气。”帝辛拍拍苏全忠的肩,眼中喜意一览无余。
他在喜什么,是苏家的勇敢?还是苏家的忠心,亦或是,看到了我?
既然不杀我,那么便意味着我过不了多久便会被送去朝歌,日日伴着这个喜怒无常的王……
是忧是喜?是凶是吉?
我猜不到。望见苏全忠的笑颜,体会到父亲的在意,有那么一霎那的恍惚,我只想活在这样的日子里,不想去关心任何人的悲喜,任何人的结局,即便我下一刻死去,也值得这样的幸运。
“那,小女告退了。”我不悲不喜的向帝辛告辞,伫立一旁,等待他的首肯。
“等等,”他抬手,却并未回头,“寡人要你随侍伴驾。”
“……”我默然,既不知该应还是不该应。
“不愿?”帝辛的语气微微上扬。
“……遵命。”我应下,随即慢慢吞吞的跟在最后,只透过侍从间的间隙,看到帝辛的背影。
为了保全苏家,不愿,也得去。这也许是我跟这个时空唯一的关系了。
大堂。
我与苏全忠侍立一旁,父亲正坐着同主位上的帝辛交谈,侍女奉来的茶,是加了蜂蜜的。散在空气里的味道被我捕捉到了。
“今日车马劳顿,大王不如明日再去巡猎可好?”我看着父亲小心翼翼的请示着帝辛——这个比他小几十岁的男人。
“嗯。”一句恭敬的话,换来的只是嗓间的嗡鸣。
我深吸一口气,想来姬发二人这会也来了,我望着门外,盼着能早点回房,听听姬考的琴……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父亲退下了,我也跟着他走出了门外,以为可以回房,正抬步往西厢房的方向走……
“妲己,跟我去书房!”父亲叫住了我,我颇为不甘的把脚收了回来,跟着父亲往相反的方向走。
“……还不帮我?”我拉着苏全忠的袖袍,小声的对他说道。
他无奈的看了我一眼,随即也跟着我们去了书房。
“我不是允许你不去面见大王了吗,为何还往外跑?而且还冲撞了大王的銮驾,这个罪,咱们可担当不起。”苏护颇为恼怒。
我低着头,不发一言。
“父亲,这也全不能怪在她身上,天意命定的事,是躲不过的,不过好在大王也未怪罪我们,您也别怪妹妹了。”苏全忠说着好话。
若不是当时情形过分急躁,我也不会连前后门都分不清便往外跑。
都是大门惹的祸……
“也罢,就罚你这个月都不许再出府门了。”苏护无奈的挥挥手,示意我们离开。
“是。”我颇有些不情愿的应道。这个月都不许出府……看来是避不过帝辛的了。
出了书房,苏全忠看了看我,随即叹了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我都让夏檀告诉你大王就在府门口,你怎么还往大门跑呢?”
“……事发突然,一时间找不到前后门了……”我轻声道,心头真是五味杂陈,虽然人人都有犯二的时候,但这次让我自己都觉得我犯的二也太蹊跷了些。
苏全忠又瞅了我几眼,道:“下次再犯糊涂,我可就再也没法帮你求情了。”说完,便拂袖离去了。
我回到自己的居所,还未跨入院内便远远闻道一句:
“这字不像字,画不像画的,定然是出自依然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