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未落,但见夏南雁与陈瑰月自内宅款款而来,明摆着是替旁人开脱,瞧着倒是的确毫发无损。他顾不上步履虚浮,冲上前去将人好生打量一番,仔仔细细从发丝检查到膝弯,确认除手背一处擦伤外再无伤痕才肯罢休。
夏南雁拗不过他,只有待他察看一遍之后,苦笑着牵过他的手,无奈嗔道:
“幸而你回来得早,若再晚片刻,怕这伤口就要愈合了。”
陈瑰月瞅着楚珑歆可怜兮兮模样亦是不忍,趁机进言道:
“王妃钢筋铁骨结实得很,乃是刀枪不入,一点儿擦伤不打紧的。总是珑儿上一回被少主吓破了胆子,这才……”
“故而月神以为,此事全凭你红口白牙几句话,本座便可以既往不咎?莫说孟婆照顾不周,饶是你也难逃干系!院中积水成冰,你等就夜夜在此长跪,跪化冰霜罢了。”
安景行一席话说得毫不留情面,陈瑰月当即住了口,与楚珑歆一并退在一旁,不敢再支声了。
夏南雁见状本来生出了几分愠意,可思想起前几日正因这样的事吵了好大一架,委实不值得再为此大动肝火。便稍冷静些许,握紧了对方的手,温声劝道:
“景行——我好端端的在这儿,你还非得为难他们做什么?更言之,原就是我自己不当心,与旁人何干。莫不是你偏要如此大呼小叫地昭告天下,你的昭王妃愚蠢迟钝,连在自家院中走路都要摔跤?”
陈瑰月听她如此说,心中终是松了一口气。普天之下,能劝得动骁瘟的,唯有昭王妃的歪理。
果然,安景行的目光缓和了不少,垂眸望着夏南雁手背上的血痕,不自觉以指腹摩挲,又生怕碰疼似的不敢用力。纵是这样无谓的伤口,于他而言皆是晴天霹雳,倘使真如楚珑歆所言那般严重,岂非真要了他的性命。
“罢。你不愿我责罚他们,我就不要了这规矩。可若再有下次……”
他说着,顺势睨了众人一眼。楚珑歆连忙又是一叩首,高声道:
“属下再不敢了!”
夏南雁又好气又好笑,摇摇头喃喃自语:
“可不知你如此吓他们,会否令你终有一日众叛亲离……”
安景行听得见,却不愿同她计较。她肯善待鬼域自然最好,但鬼域中人并非恩怨分明,待他们过于亲近,无异于自寻死路。鹰扬狠厉乖张,楚珑歆嗜杀成性,陈瑰月性情多变,秦惊雨六亲不认……皆非生性如此,而是他们的生存法则。
夏南雁此时不懂,往后也不必懂。她以为这些人是真心待她,他就逼着这些人去真心待她;她当鬼域是世外桃源,他便能够放下屠刀,在鬼域生一炉香火……
“王妃。”秦惊雨上前一礼,恭敬道:
“少主尚在病中,不宜久站,还请屋内叙话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