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入鬼域,她彻夜未眠寻了千百种借口为安景行开脱。鬼域如何,骁瘟如何,杀人如麻又如何?哪怕待世人皆心狠手毒,待她一人情深义重一如当年便已足够。
只是她生怕这让安景行情深义重的人,还有鹰扬,有月神,有孟婆……
倘若帝子不曾赐婚,他又当如何?
夏南秋见她迟疑,连忙趁热打铁:
“他处境艰难,生怕委屈了你,自然待你亲厚有加。你要明白,这是愧疚,并非情爱。不过你也无须心急,所谓历生死见真情,你若能不计生死陪他这一趟,他定能对你死心塌地。”
“此话当真?”夏南雁将信将疑,两手局促地揪紧了衣裳,又回头朝屋中望了一眼。夏南秋掩去眉梢得意,继续道:
“自然。我费尽心思求皇后娘娘允准,不也是为了能与襄王殿下同生共死吗?”
夏南雁闭口不答,直过了许久,方才点点头,兀自跑回屋中,关紧了门。
陈瑰月见她神色仓皇,花容失色,一时也不敢问。只先拂去绸缎放下帘子来,不叫安景行瞧见来人的狼狈模样,这才开口:
“客人走了?”
“是……王爷,我有一事相求。”
安景行咳了一声,陈瑰月当即会意,起身去收了香炉,却并未掀开帘帷。
“此行凶险,你不该去。”
“可我想陪你……”
“少主不若听属下一言。”夏南雁话未讲完,却被陈瑰月抢了先。但见这月神舀起一勺药汤吹了吹,复体贴送到人唇边,道:“少主这一路再险,王妃终归是在您身边。留她一人在这王府之中,若睿王夫妻责难,又当如何?”
安景行闻言长叹一声,抬手推开了药碗:
“北荒乃苦寒之地,我如何忍心你同去。”
“我又何忍你独行!”
夏南雁拨开帘子闯到了榻边,似乎还刻意撞了陈瑰月一下。她迎上安景行目光,却发现他一改往日温柔,神情紧张,眼神凛冽。
“雁儿,此事并非儿戏!”
“我……”
夏南雁不善言辞,总是不知所言。陈瑰月见状,及时又道:
“少主身子尚未痊愈,这一路车马劳顿,难免要吃不消。属下一介女流,追随少主却师出无名,势必引人怀疑。倒不如,属下扮作王妃的侍女,此般一来,不是皆大欢喜?”
安景行耐心听着她的话,目光却未曾从夏南雁身上移开,半晌,探身将人揽在了怀里,轻声道:
“好,我知道了。我的雁儿都不怕,我怕什么。”
“少主英明。”陈瑰月起身一拱手,对于这个决定,她显然比夏南雁更欢喜。
安景行冷冷看她一眼,终究认命般沉声道:
“月神今晚不必留下了。回去通报阴律司,我走之后,他须每日来睿王府巡察,直到睿王妃平安生产。三日之后,望江亭与我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