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亮的房间中,有零星漂浮的极光,是清淡的冰蓝,那冰蓝将屋内漂浮的轻雾收拢了去,又闪烁出清淡的光来;纱幔叠拢,自顶上垂下,又散开了圆润的轮廓来,将那通透的床幢半遮了,幢中一丝纤细的粉色脉络隐约可见;床上一玉枕映射着柔软的光线,将那绒羽交叠的乳白色寝被照的温润。
床的对面,菱脉交织而成的长椅是冰雪的白,坐上去柔软似羽。三三坐下身来,看着地上幽蓝的地澡怔怔出神。这里看着有些冷,连手指都感觉有些凉了…
她有些忐忑,怜又姐姐说,取心源血很疼…
她看着挽怜又执了一尾尖细的玉螺指套缓缓走过来,不觉心跳加快。紧张的吞咽了下,三三有些颤抖的开口:
“就…用这个扎吗?”
“…嗯…它会…自行推入”她犹豫了下,抬头看着三三,“万儿…锥心之痛,你…需忍耐。”
“怜又姐姐,绑了我吧,我也不确定。”三三低下头去,躲开了那担忧的眸子。
“可是…”
“我会尽量不动,但我怕自己忍不住推你。”
挽怜又低眉轻叹一声,抬了抬手指,便有冰丝从那椅背上盘旋而出,漫了三三周身。
“万儿,你也需…尽量配合着不要动,否则会有生命之忧。我相求与你,便是想你能忍耐些,若你无法忍耐,即使绑了,也恐…”
“好了姐姐,你再说下去,我就吓昏过去了…”
三三低下头,看着跪坐在她身前的挽怜又,又担心的开口:
“怜又姐姐,你确定要自己动手吗?你可以让她们来的。”
“我…怕他人没个轻重,这样放心些…万儿,看着你疼,我亦痛若锥心,我…对不起你。”
“没事的,忍一忍就过去了。”这个柔善的女子,便是母亲的样子吧…三三如是想着,轻轻的笑了。
母亲,原来是这么温柔,这么善良的一种存在。
早已解开的七彩羽甲在这有些冷淡的冰蓝色房间内显得格外的耀眼,挽怜又轻轻抚上去,抬头温柔的看了三三,
“这是川兮公主为你织纺的?”
“嗯。”
“她现下…待你不错。”
“兮儿姐姐对我很好的。”
“她允你唤她名?”
“嗯,她让我这么叫她的。”
“那她,真的待你不错…若这般,那以后…”她也会疼的吧,比她现下伤了这孩子,还要疼万分的吧,毕竟,是要了她的命啊。她,也该是个至善的女子罢。
“怜又姐姐,你也对我很好。”
“我不过,是为了我的孩子…”
“那你还是对我很好。”比一路上遇到的那些只想挖她心的敌兽,好了千万倍。
挽怜又苦笑一声,无言回复。这孩子,如此的纯善,却要无辜送了命去…只盼她殒命之时,没有现下这般的痛苦罢。
再次看了看她,挽怜又不再犹豫,对准三三的心口刺了进去…
冰冷的螺尖缓缓生长入三三的皮肉,穿过胸骨之时,疼的她几欲咬碎了牙齿。努力的保持不晃动了身子,直到手臂上缠绕的冰丝被她扯的断落了无数,看到有新的丝羽急速的攀爬上来,她才稍稍放心。
她怕自己受不住挣脱了,把自己害死倒没什么,她不怕死,只是怕她死在这,怜又姐姐会自责难受,也怕救不了兮儿姐姐的弟弟了…
螺尖入心,三三清晰的感觉到心跳一窒,紧紧的收缩后便不动了。
那刺痛,犹如深冬的寒夜里漫天坠落而下的冰棱穿打入血脉里,全身都在抽痛,就连指尖都是疼的,疼的有些麻木的颤抖。三三终是受不住了,身体不自觉的想要逃离那尖刺…
就在她缩了身子要逃离之时,挽怜又迅速的收了手,螺尖内一丝幽暗的红色透过晶莹的外壳反射出幽暗的光来…
三三努力抬起双眼,看着那螺管中一星的暗红,用尽全身力气发出虚弱的声音来:“是…拿到了吗?”
“嗯,万儿,你怎么样了?”挽怜又俯身将她拢在怀里,擦去她满脸的汗珠,让她躺在她的腿上,满目的心疼。
三三笑了笑,放心的闭上了双眼…她,太累了…
三三醒过来已是三日后了,映入眼帘的便是挽怜又疲惫而欣喜的眸子。她动了动有些酸痛的身子,侧身看着轻抚她发帘的人,
“孩子,救活了吗?”这是她说的第一句话,透着疲累的沙哑,听的挽怜又心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