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红能灼烧人心如有实质般将他的五脏六腑焚烧殆尽，只剩下残破的心脏来感受这噬心碎骨的痛。

那红是人血，他儿子小福的血。

他不再妄图拉起他，而是俯下身去，伸出这双年轻的曾经抱过儿子无数次的双臂用力的抱住了奄奄一息的儿子。

直到儿子被一股大力强行从自己身体里扯过，他悲怆转身，对上了一脸狰狞疯狂的妇人。

顿时心里一个咯噔，直呼不好。

然而，悲剧依旧发生，顺着它应有的轨迹。

他只能被动看着妇人一把将他儿子如小鸡般拎起，厉声质问:“你这小兔崽子，老娘我就让你扶我进屋休息，你还蹬鼻子上脸了！呦呵，让你叫我阿娘委屈你了，让你扶我这个臭婆娘也委屈你了！要不是老娘攒的棺材本都折了出去，老娘明儿就叫牙婆把你卖了！什么叫‘我阿爹阿娘早就死了，我没阿爹阿娘了’？行了你不乐意叫俺们阿爹阿娘，俺们还不乐意你叫呢，俺们可不想死，谁知道被你这么一叫俺们家会不会办丧事了。以后你就叫叔叔婶婶吧，起来吧，别出去嚷嚷俺们欺负你这可怜孩子，你来的匆忙，家里没安排你住的地方，你先将就着住一晚猪圈吧！”

少年如破布娃娃被扔在堆满水的泥地上，泥水糊了全身，像个泥塑的娃娃，了无生机。

全身被淋个通透的男人苦劝无果，只得悻悻跟着妇人进了屋。

木门重重合上，将所有泥水风雨以及不幸阻挡在外。

又是这种无力的感觉袭来，他最终放弃了挣扎，深深俯下身去，再度将儿子抱进自己虚无的怀抱中。

听得儿子口齿不清的低声喃喃:“不…我不是……不是这意思！”

他不由凑近了仔细去听，这才将儿子的话听了个完整。

一时惊愣的保持着趴俯的动作，连怀里的人何时离开都不曾发觉。

“我叫林小福，这是阿娘给我取的名字，我……我不要改名字……”

“……在小福心里阿爹阿娘已经死了，小福就没有……阿爹阿娘了……”

“阿奶说了，除了阿爹阿娘，任何对自己好的人都是跟阿爹阿娘一样值得小福亲近的人，从今以后……叔叔婶婶就是小福最亲近的人了！”

“阿爹说称呼只是个称呼，谁与自己亲近只要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不……小福没有阿爹了，小福的阿爹死了，为了小福……死了……”

小福咧嘴一笑，蹒跚向着猪圈而去。

他心痛之余，下意识伸手去拉小福，成功的拉住了一片残破衣角，然后顺利抓空。

他忙起身向着猪圈而去，却发现腿无法动弹，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再次向前走，依旧无果，连续试了数次，再次挫败，连连后退数步，惯性下侧了侧身走了几步，他心里这才再次有了某种猜测。

在数次尝试得到证实后，他随意选了个方向，拼命向前狂奔。

直到远离身后，远离猪圈，远离，小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