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这张小嘴儿!”平阳长公主听容玉夸奖自己的儿子,不管真心假意,总是开心的,一时间,对面前的女子又多了一分喜爱:“吾都舍不得放你回去了!若是吾再有一个儿子,定是要留着你做儿媳的,谁也别想与吾抢!”虽是一句戏言,却是让在场众人齐齐噤了声。平阳长公主这番话说得不可谓不值得深思。细一推敲,那言下之意便是纵然再舍不得,也只能舍得了,谁叫她长公主殿下只有平阳侯这一个儿子呢!而这个儿子的婚事只怕到现在连她自己也都是做不得主的。
曹襄本是一脸欢喜,听完之后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终是没有开口。
“咳咳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声打破了现场的寂静。
众人闻声望去,但见本是慵懒斜倚的姬蕴姬相此刻却是满脸涨红,险些要将肺都给咳出来。而那个一直不离姬相左右的姬南正一脸焦急却又小心翼翼地为自家主人拍着背。
“姬相可是身体不适?”平阳长公主面露关切地问道。
“咳咳咳咳咳咳……”姬蕴又是一阵猛咳,之后才微微气喘道:“多谢长公主关心!许是近日里感染了风寒,不曾好利索……咳咳咳……今日恐怕要先告辞了!”说着像是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在姬南的搀扶下起身朝平阳长公主行礼。
平阳长公主忙点点头道:“也好!此处风寒,怕是于姬相的身子不利,还是早些回去歇着为好!”说着便又吩咐婢女去送,却被姬蕴婉言谢绝。只由姬南搀扶着而去。
望着那寒风中略显寂寥的背影,以及那墨色大氅擦过地面带起的几片落叶,容玉忽觉眸中一紧,尚不明为何有此感触之时,那背影突然转身,如猎鹰般锐利的眸子直直看进容玉心头里去了,容玉只觉心间也跟着一紧。
这时,便听见姬蕴的声音如这寒风般清冷地响起:“可否劳容家女公子移步相送?”
姬蕴之言一石激起千层浪,京中谁人不知这南越姬相素有洁癖,不近女色。据说府中伺候的全是男子。曾经有人扬言若谁能在姬相府中找出一个母的活物,愿以千金赌之。果然有人应了赌约,据说是偷偷潜入姬相府中一天一夜也未能发现一个母的活物,最后还是被姬南发现给扔出了姬相府。
这么多年来,也只听闻姬相与平阳长公主走得近,但也只是传言,却从未有人亲见。如今这大庭广众之下,姬相亲自相邀,众人惊得只差这眼珠子掉出来了。
不等容玉回答,姬蕴便又接着道:“适才听容家女公子弹琴,心甚畅快!蕴虽居庙堂,却素喜音律,很是好奇容家女公子是如何用一根琴弦弹出三十三个音来的?只是今日身子不利,故而冒昧相邀容家女公子过府一叙!虽有冒昧,不过,有那无忧跟着,想来云鹤兄也不会计较!”
容玉正要说话,便听见姬蕴又是一阵咳嗽,于是拒绝的话便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正好小爷也好奇九儿妹妹如何用这一根弦弹出了三十三个音,想来,在座的各位皆好奇,那姬相是不是顺便邀在场诸位一起去了你府中?”霍小爷一脸阴沉道。
姬蕴对于霍去病的挑衅不以为意,轻笑了一声,才开口道:“若是诸位不嫌麻烦,本相荣幸之至!”姬蕴此时自称“本相”,适才与容玉说话之时却是自称“蕴”,这样的细微之处让人不得不暗自揣测,谁还敢跟着霍小爷瞎起哄、真去姬相府?
正在此时,一直候在一边的万俟能却突然走到容玉身前,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姑娘,老奴临出来前,老家主说过要来接姑娘去‘一乐也’。据说新来的一个厨子做得出姑娘上次说的那个什么……枣泥糕!老奴估摸着,老家主这会儿子怕是快到了!”
容玉只觉眼角一抽,随即看了一眼万俟能,片刻才轻咳了一声道:“既如此,姬相的美意怕是要辜负了!”
姬蕴看定容玉片刻,突然嘴角一扬,缓缓道:“无妨!来日方长!”说着便在姬南的搀扶下离开,再未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