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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发展

歌声从缝隙里缓缓渗入,空悠悠的,轻灵婉转。在一片喧闹声中尤为突出,是从隔壁传来的。

曲潇潇,她就对我唱过这首歌,她很喜欢这首曲。忽然神灵归位,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

这隔壁住的是萧小姐,不,或许该说是——曲潇潇。

隐隐约约好似还有个男子的声音。

是谁呢?

我轻轻叩击墙壁,找到一处最薄弱的地方,把耳朵贴在墙壁上。

“顾公子,我唱完了,帕子可以还我了吗?”

“那…你可以还给我了吗?”顾长卿的嗓音里有显而易见的欢喜,期盼与温柔。

“公子说笑了,我一届风尘女子那里可以还你什么?”那女子的嗓音里弥漫着讽刺。

居高临下,倨傲尽然。

“还给我一个人。”

“哦,是谁?”

曲潇潇用手指轻轻叩击桌木,显得几分不耐烦。

“她叫曲潇潇,我找了她许久了,我答应过要娶她。这个女子,可嫌弃我来迟了?”

“那可真是个好福气的姑娘,可惜——”

“我并不认得她,顾公子,先把帕子还给奴家吧。这帕子对我挺重要的。”

“你是在怪我对吗?潇潇,是我来迟了。是我违背了约定,没有按时来向你提亲……我一直在找你,跟我走吧,我会娶你,我们一起去西域,去南蛮,去中原,去……”

清脆的陶瓷破碎声响起,接着是一阵长久的寂寞,片刻,那女子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

“公子!我想你认错人了,你要找的怕不是我,而是这帕子的主人吧。她已经死了,去年,我在扬州时替我家主子办事时,的确见过一位姑娘,她告诉我她姓曲,她是个很好的姑娘,当时我遇到些麻烦,这姑娘救了我一命。她还教给我许些东西。我对她很是感激,她当时要找一个人,不久她就离开了。这姑娘很是不幸遇到了强盗,被杀害了,尸体被抛入了河里。我把她安葬在扬州城外靠近妈祖庙的山坡上,这帕子是她唯一的遗物,我便一直留到现在。想是这姑娘就是曲潇潇吧,真料想不到玉面公子顾长卿还是个痴情种,但我与她长相上有很大不同,不知您怎么把我认成她的?可怜这女子却是福薄,你和她确乎有缘无分呐。”

“这帕子,奴家就不要了。想是那女子也乐得这帕子归于您。”她缓缓道来,平稳而沉静。

“你定是骗我的,你说的是假的!是假的!不,我不信!你一定是易容了!一定!”

“易容?确实有这功夫,但你知不知道,易容的面具带不长久,也不易维持。这张脸我用了十八年。我十一岁被父母贩卖步入红尘,十三岁就开始唱曲接客,十六岁我开始出名,十七岁我赢得花魁头牌,十八岁的我才爬到现在这个位子。我生长在红楼里,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我的底细,你大可随意找个人问个清楚。顾公子,你知道我是个怎么样子的人吗?你晓不晓得一句诗——衣衫欲解白玉肌,玉面琵琶羞遮面。这就是说我的,我是个妓子,公子,你知道妓子是什么?”

“不,不要说!”顾长卿的声线里带着崩溃的愤怒,像头发怒的狮子。

接着是一阵衣服脱落的声音。

“就像这样,人尽可夫!我就是用一副躯体爬到这个位置,你还以为我是她吗?顾公子,听奴家一句劝,放弃那姑娘吧,回去去给那姑娘上柱香,找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好好的,就算是为了那曲姑娘好好的过平平淡淡的日子吧。她会开心的。我乏了,如果没什么事就请你离开吧。”

接着是一串踉跄的脚步,踏在木板略显几分慌忙。

一个破洞百出的谎言,却可以迷惑住人心?

为什么?

因为人心它本就是人心。

我抹了把眼泪,冲进她的房间,她极镇定地一件一件穿上衣服。眉目间风淡云轻。

她绕过我,关住门子,道:“有什么事吗?”

“你这个骗子!你这个大骗子!”我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对准一个人。

喑哑,凶恶,咬牙切齿充满着仇恨和愤怒。

她冷冷地看着我,极其寡淡的笑了笑,阴冷嘲弄。

“你和你师父走了之后,曲九屈和那女人的龌龊之事就败露了,母亲每天以泪洗面,与父亲争吵。全府上下没有一个人不指指点点的,因为他,那个男人装的太好了,我母亲的哭泣吵闹就像她自导自演装出来的一出好戏,所有的人都以为我母亲精神失常了,而那个人却被当做不离不弃的好丈夫。那个女人,也凭空消失了,谁也找不到她。但我和母亲确实收到了那女人的信,看见了她与我父亲还有她的孩子生活在一起,就像另一个和睦的家庭。”

“于是在那天,我生日的那天,我的母亲纵身跳了悬崖,轻盈的就像是一直鸟儿,像缕烟雾飞下了悬崖。她没有说一句话,没有一次回头,尽管我叫的多么大声,我向她跑去,一片衣角我都没有捉到。那个男人,是她的天。”

“我就一个人回到了家,我想着,我不可以死。我要为阿娘守住她的家,我要等顾长卿回来。可最终我还是没能守住等到。我跨入大门的时候,我告诉自己会好的,阿娘这是解脱了。我对他说——父亲,阿娘跳悬崖死了。你想象不到我有多么的镇静,你也想象不到那个男人的脸色有多么精彩,他看起来很悲伤,掉了两滴眼泪,急忙派人寻找,在夜里借酒消愁哭喊着说对不起。可他还是在我母亲尸骨未寒的时候娶了另一个女人,就是那个被她藏起,不忍心给一点委屈的女子。”她很沉静,好像再说另一个女子的故事。

“我后来做了场梦,梦见我母亲从河底走了出来,浑身湿漉漉的,模样好似十八岁少女。她长得一点也不像我母亲,没有皱纹,没有血红的泪眼,没有患得患失的不安。她对我说,她好孤单。我就一个人去悬崖底找她,在河边我看见了我阿娘的头颅,她眼睛睁得极大,充满了惶恐和哀伤。”

“我阿娘跳悬崖后并没有死,她是被人杀害的,五马分尸,而凶手就是她挂念一辈子的,依赖着爱着的丈夫。她把她能给予的一切给了那个人,却落得如此下场。因为阿公去世了,阿娘再无依靠了,再无任何价值了。这就是我和睦美满的家庭,建立在虚伪和等价的砝码之上。”

“你别说了,不要再说了。”我几乎要崩溃了,紧紧咬着嘴唇,那女子神情冷酷,嘴角带着讥笑。如同弥漫着危险气息的魑魅魍魉。她拽住我的手腕,一双眼睛仅仅盯着我,冷酷地逼着我听清楚她说的每一句话。

“呵,你知道后来怎么了吗?我告诉你,我带着我阿娘的头颅一路逃到城口,可到处都是追击我的人,我在城口躲了三天,杯弓蛇影一般苟延残喘,那一天,就是他娶那个女人那一天,我被捉住了,被关在祠堂里,听着外面锣鼓喧天,热热闹闹的样子,所有人都叫那个女人叫新夫人,叫她的小杂种小少爷。我母亲在这个家的痕迹,只不过是一个为人所厌弃的疯女人,我就是那个品行不端与人私通的婊子。阿七,这个笑话好笑吧?”

“后来的一天,我突然就被告知我不再是曲家小姐了,我的母亲就是被我这个丧尽天良的杂碎给害死的。我被送去官府,等待着死刑。你知道我为什么还活着吗?多亏了曲九屈的好儿子,我用我的清白换了我一条命。你晓得这是什么意思吗?我失去了清白,我的身子脏了,再也配不上顾长卿了。我最深的执念破碎了,我支撑下来这么多天的原因就是他,因为他对我说过,他会娶我的。我盼啊盼,等啊等,一次次逃跑的机会我都放弃了。在暗无天日的祠堂里,在阴冷潮湿的大牢里,哪怕就在我被玷污的时候,我垂死挣扎的时候,我都盼望着他能破门而入,带我离开,离开这个地方。而他,终是迟了。倘若他早到了三个时辰,一切或许都会不同。”

“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命。在我连夜发疯死的逃出城那晚,他回来了。这就是命,我的命。然后,我就遇见了萧林儿,我杀了她,拿走了她的脸,代替了她的位置。在我拿着匕首刺向萧林儿的时候,我就知道再也回不去了,我和他在无可能了。”

“阿七啊,不要再拿对曲潇潇的感情和目光来看待我,我告诉你,曲潇潇早已经死了,活下来的就是萧林儿,满月楼的头牌,一个心狠手辣,冷酷无情的妓子。”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淌下来,但她还笑着,那种我不认识的微笑,陌生的冰冷的微笑。她转身离开,背影让我想起我们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坐在马车上,望着她回去的背影,一点点缩小。我拉住她的衣袖,她转过头来,带着星点希望。微乎其微的希望。

我知道,她就是她,无论多少沧桑,无论多少磨难,就算沧海桑田过后,她依旧是她。那个怯生生望着我的小女孩。我不变,她就不变。既然会有背弃和错过,那就有重逢和遇见。既然都没有人没有能够在灯火阑珊处等我等你,既然我们都不是幸运儿捉住那短暂的一刻,那就在黑暗中紧紧相拥一同堕落

我失去了太多,你也错过了太多。如若你是要人性命的彼岸花,那可好,我也从不是那清高卓然的兰莲。

“不,你还是你。”

她的眼泪在也无法遮掩,滂沱而下。脆弱得就像个孩子。

从没有坚强的人,只有假装坚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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