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庆婶听着丈夫如心如意的话语声,不无感慨地在黑暗中苦笑着说:“好的,财神爷送财给你是一个好兆头,但愿你今年还能发老来财,也让一家子就能沾上你的光。”
“话虽是这么说,可是这眼前的日子不好过呀,这卖了猪不去还债,我没脸见人哪。”
阿庆婶听了心中想着,难道我不也是为这事儿梗在心里吗?沉默了一下,阿庆婶不无忧虑地对丈夫说:“我心中也搁着这事儿呢,我左思右想地也想不出好的办法来。我想只好背地里和裕祥说说,由他向凤翔说一说,将卖猪钱通融一些出来还上几家再说。其他的几家你只好去老着脸向他们再宽容几天,待下一头猪卖了后,再逐一还上。不够的话,眼下的小猪仔养到明年下半年,也可在年内出栏了。”
这阿庆听着妻子的打算,又长叹了一声说:“唉,你倒是盘算得好,如果是你当家,你这安排是会实现的。可是眼下已接班了,钱把子可攥在媳妇手中,哪能由着你的话,说去还债就拿钱出来给你。你现在没了经济权,说话也不灵了无用了。你看她现在捏着头一只卖猪钱,曾拿出一分钱来还债过吗?你又能拿她怎样呢?假使一开口还债的话,还不是闹翻天了呢。”
“所以嘛,我和你是开不了这个口的,叫裕祥去说说试一试么,总是夫妻好商量一些。”
阿庆在黑暗中苦笑着说:“也只有这么一条路了,只是委屈了儿子受气呐。”
“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受气作得家会习惯的。再说媳妇扣紧了钱,也是为了这个家的嘛。”
阿庆接上又说:“你真是口中说得肚量大,其实你心中也憋屈得很,那只好你在明天,背地里向儿子说一说,叫他趁凤翔高兴的时候,找机会向她挤点钱出来,去还上几家再说。唉,要是我能像以前一样地去挣钱的话,这些债怎么也不会叫他们小的去还,淘这种气干什么?常言道:求人不若求己。现在是真正的不得已了,才看着她的脸色做人呢。”
“你也别怨媳妇专权,她也是为了这个家的。在未娶前你不是说过,姑娘挺能干的,娶回一个能干的媳妇,也是家里的福气。怎么才几个月下来,你反倒不满意起来了呢?要知道人常说:福气福气,有福就有气。你受气一些就是福了,反正人也老了不中用了,还有什么可想不通的呢?”
这时,阿庆又说:“你这老婆子,劝解起我来倒是头头是道地,我担心的是你自己别憋出个病来。我有什么,我比你总想得通些,这把年纪了,天塌棺材盖,地塌棺材顶。只要一进棺材,任它生什么病,一了百了地怕什么?”
“看你像是肚子好过点了吧,一开口就没好话说出来,尽是些棺材呀什么的晦气话,谁招惹了你?来向我撒气。”
阿庆此时确实肚子有些好过了,便嘻嘻地笑出了声说:“我说做人一生就只有老妈和老婆贴心,你连我的肚子好过了一些也知道。不过,我再和你说个事,近段时间一直搁上了心头。”
“什么事?”
“我和你都老了,一天不如一天地笨下去,眼看着秀芹也不小了,不如趁着眼前你我还能行动的时候,找一户合适的人家嫁出去,也了去你我最后一桩心事。”
阿庆婶一听就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把这最后的一桩大事办妥,你我就一生都完成了,到你我将要死的时候,口眼都闭得上的,再没有丢不下的事了。”
阿庆又叹了口气说:“唉,只要嫁出去秀芹这囡头,你我到将要死时,都可安心地见阎王去了。”
老俩口正在楼上说着话,听得楼下门开了的声音,知道是儿子他们回家来了,两人就煞住了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