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德笑着装出一副非常轻松的样子说:“你放心,我不会作践自己的,我身体壮实得很呢,没事的。”说着就在扁担下一转身,将扁担从左肩换到右肩,另一只手拔去柱在扁担下的“躲柱”,挑着一担肥料快步地走了。
秀英无奈地回头再看了一眼成德挑着担子的背影,然后若有所失地向家中走去。
秀英回到家中,只见父亲正在修桶,母亲也在烧晚饭了。她将锄头放到墙角处,不出一声地顾自洗过了脸,又将脚洗了洗,向天井中倒去了洗脚水,就独自走到楼上。她在楼上只小坐了一会,觉得无头无绪心如乱麻,整个人好像空荡荡似地没处着落。
於是,她又下了楼向门外走去,不知要向何方,只由着双脚支配着。可是,秀英这两只脚却是习惯性地,跨进了成德家的门槛。
这时,成德他娘正在烧晚饭,一见秀英进来,便笑着对秀英说:“快在凳子上坐下歇一歇,干了一整天的活也累了。”
秀英莞尔一笑,便顺手拎过一把竹椅子坐下了。
成德他娘见秀英心事重重的样子,便笑着对秀英说:“刚才你娘也坐在这里,与我讲述今天相亲的事,我觉得那小伙子与你挺合适的,家庭条件也通得过去。只有母子俩个,人员也不烦杂,小伙子又学了手艺,能比务农多挣钱,日后的日子一定会比别人过得好。”
秀英见成德他娘一见到她,就单刀直入地和她说这事,她便勉强地一笑说:“婶婶,我也不是说人家不好,只是我年纪还小呢,不想这么早就说这事儿。”
“傻孩子,还说小呢,你也二十岁了,没几天一过年就二十一岁了,日子过得很快的。就像我们那个时候,姑娘一到十六岁,父母便将女儿嫁出去,到了你这年龄,小孩子也三、四岁了呢。”
“你们那是在旧社会,现在是新社会,与以前不同了。”
“虽然说有些不同,但是儿女们养大成人了,男的要婚女的应嫁,这个理是一样的。听你娘对我说,你爹见你长大了,从去年开始就一直留意着你的婚事,直到前几天才看中了这一家,这事儿连对你娘都没说起过,也真是难为了你爹,花这么多的心血在你身上。”
秀英听成德他娘说起了她爹,她当然更是不知道爹一直替她物色着人家,不由得心里酸楚楚的。
这时,又听到成德他娘叹了一口气说:“唉,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哪,儿女们小的时候,天天盼着他们长大越快越好。一旦长大成人了,又要一个一个地操劳他们的婚事,生怕他们以后的日子过得不好。待到一个个地成了家立了业,自己也老熟无力了。人就是这样劳劳碌碌地忙过一辈子,若是儿女们全都成家立业了,也算是完成了任务,临死前闭得上眼睛。若是不能替儿女们成家立业,临死前连口眼都闭不下,见了阎王要被打屁股挨板子,责问你去了人间一世,干出了些什么?”
这秀英听着成德他娘说着什么:临死前口眼闭不下啦,见了阎王要挨板子被打屁股啦之类的话,心中有些发笑,但是回味起来,倒也是实在话,不由得有些感慨起来。笑了笑说:“婶婶,不是常听你们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哪用替他造瓦屋吗?既然这般说的话,何必再要做爹娘的为他们费心血呢?”
“话虽这么说,哪有这般做父母的人,会丢下自己的孩子不管呢?这是有的父母实在没能力替儿女们办事的时候,说这话儿安慰安慰自己的。说穿一些,就是拿这话自己骗骗自己。”俩人说话间,成德他娘已烧好了晚饭,熄了火从灶膛前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