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德听母亲这么说，便也就无话了。手中拿了裤衩和鞋子，向秀英一笑，便出门洗澡去了。屋里秀英便说：“屋内太热，还不如到院子里凉快。”又向母亲说：“婶婶，我们先到院中乘凉去了。”

母亲忙说：“你们先去，我洗完碗，揩过身子就来了。”

这边，成娟也端起一盆水，进里屋洗澡去了。成业便拎了一把小竹椅，一手拿着芭蕉扇，走出屋外。秀英对成业说：“我去拿凳子和扇子来。”成业应了声“好的”，便走下石阶，来到院中。

生有公一家都在院子里坐着，成业知道，他们家是矮屋，里面更热。所以是搬了小桌子出来，在院子里吃晚饭的。此时，正散落地坐在小桌子近旁乘凉。顺福见成业到了院中，便说：“你今天去城里了？”

成业说：“是的，我帮哥哥推车去了。”

“吃力吗？”

“还好，只是穿草鞋不习惯。”

“慢慢会习惯的。”成业知道顺福在安慰他，便说：“反正习惯也得习惯，不习惯也得习惯。这辈子注定要穿草鞋了，还能想走别的路？”

“那倒不一定，我还想一辈子不穿草鞋，何妨你这样有文化的人。”

成业却接着说：“我和你不能比，你家‘底板’好，将来有机会，就会有前途的。”

“可是，像我这种少文化的人，将来有机会，也做不成事，难的。”

成业对他说：“文化可以学习嘛，只要有机会来，可边做边学，一定能行。”

顺福很疑惑地问：“像我这样文化少的人，能学得起来吗？”

成业向他说：“能，一定能，只要有决心。”

“唉，我要是有你这样有文化，就好了。”顺福叹着气说。

成业见他叹气，便接着说：“我算什么？只读过几年中学，我只怨没能继续读下去。书读得太少了，没大用处。”

顺福一听便说：“像你这样还嫌书读得少？那像我这种人，更是没法说了。”又接着说：“成业，像你这样有文化的人，将来学高的一定更快。哪一日机会来了，一定有大出息。”

“唉，”成业叹了一口气说：“看起来，我今生今世，别想再遇到机会了。况且，农村中又有什么地方可继续学习呢？”

“这倒也是，农村中大多数是文盲。就有几个有点文化的，也认不得几个字，还远不及你呢。”

成业听顺福讲得在理，心中更加灰心起来。口中轻声说着：“算了，算了，这一生就这样算了。想想眼前，务农不懂农活。要力气，没力气，真烦人。”

“你说务农干活，这种事人人会做的，没有学文化那样难。你捱过三年，就一定学会，眼前不要太急。力气嘛，边干边会大起来的。等身架子长成了，力气自然会大起来。这种事，不用早担心。”顺福很自然地劝成业说。

院子里，大家正闲聊着纳凉。只听得大台门外有人在喊：“成娟，成娟。”

这时，成娟和母亲都已坐在院中纳凉。便忙应声道：“嗳！”成业已听出是灿花的声音，接着是“吃吃”地笑着，从台门外进来了两个人。

成业见状，便忙站起来，要去屋里拿凳子。顺福止住成业说：“我家近，我进屋里拿。”说话间，便从家中拿来两条小凳子。一人一条，递给灿花和春燕。两人接过凳子，便在成娟和成业中间，成弧形坐下，以便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