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屋就在向东走数十步一块村中小空地的北面。俩人刚走到空地边,却见仁花和灿花两姐妹,从下面墙弄走上来,她俩也是到队屋里报工和派工来的。
仁花看见成德便说:“怎么?你才来呀。”
成德回答:“你不是也才来吗?”
“我们和你们男人不同,我们要洗衣服,还要做一些家务,事情总比你们多一些。”
“啊,你说的倒也对。”成德说。
只听书君抢过话头说:“嗨,你们做事是比我们多,要梳妆,要打扮,又要照镜子,又一门心思总想找个好对像。”
仁花刚想回应,谁知灿花立刻炸开了:“是想找好对像怎么啦?要找也不会找你这样的半痴子,一开狗嘴就乱叫,整天没一句正经话。”
“哟,哟,人家都喊你山麻雀,一张嘴,果然利害,果然名不虚传。”
“什么虚传实传的,别仗着读过几句书,到人家面前来搬弄。像煞是个读过书的人。其实一开口,比别人放出的屁还臭。看人家读过书的也有,哪像你那副轻薄相。”
书君被灿花连珠炮般地一顿炸,也插不上话,只急得连着说:“嗨,你这个山麻雀,你这个山麻雀!”
成德听他们两人斗嘴只顾哈,哈大笑。仁花见妹妹替她出气,也笑着快步向队屋走去。
灿花跟在姐姐后面还转过了头,向书君说:“下次管好你的两爿狗嘴唇,别见人就想沾便宜。”
书君见落败在灿花面前,便嘿,嘿地强笑着向成德说:“这山麻雀的嘴真利害,真利害。”
成德此时还禁不住笑,边笑边说:“谁叫你想占便宜,今天也叫你尝尝滋味,以后别再惹她。”
谁知书君却说:“你不晓得,利害有利害的味儿,让她咒几句,也死不了人。”
成德听书君这么讲,便说:“好,你愿挨她骂,以后你让她骂时,我也不再劝你了。就任你让她骂去,反正你说的‘骂不死人’”俩人边说着笑话边走进了队屋。
等成德回家时,家里仨人都睡下了。屋内闷热得很,成德向自己的床上一倒,手中扇着芭蕉扇,不一会成业听到哥哥扇着的扇子啪哒一声掉到了床下。
成业知道哥哥太累了,任是闷热也很快熟睡过去。成业不时地扇着芭蕉扇,可是,楼上实在热得烦人,翻来覆去地难以睡着,心中不免焦燥起来。於是他翻身起了床,轻手轻脚地下了楼,出了门径一个人向河埠走去。
夜深了的河埠寂无一人,他下到埠头水边,脱下裤衩,光着身子浸入淡河中。清凉的河水一下子赶走了浑身燥热。他背靠着埠阶,斜躺在水中。月亮还未升起来,成业仰面看着满天繁星,此时,整个村子已在闷热的笼罩下静了下来。沉闷中的寂静,使成业觉得好像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个人还独自醒着。
在河水中他得到了清凉,得到了快乐。但他想到为了生活下去,为了不可预知的未来,必须正视现实。在后半夜三点钟,就要起床去牧牛,一定要赶快睡下。想到这里,他无可奈何地走出水中,将大围巾胡乱在身上一擦,穿上裤衩就回家了。
成业推开了虚掩着的屋门,蹑手蹑脚地走上楼,在自己的床板上轻轻睡下。大概是洗过澡后,凉快了许多。也许是时间太迟,总之,成业躺下不久,就渐渐地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