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牙子,类似于人贩子,但却是合法买卖,一个愿买,一个愿卖。大户人家的丫鬟仆役基本都是在人牙行买的。那里面的丫头和小伙基本都来路干净,干活也勤快,比路边上挂个牌子卖身葬父的要靠谱。
暮灼急急地赶着路,只听得天上闷雷越来越响,她步子也越来越快,若是雨下大了,即便有伞遮着也会淋湿的。
她匆匆地经过一条巷弄口,眼角余光似乎看到了什么,忽然停住了步伐,退了回去。
巷弄口,墙根处,坐靠着一位老人。
衣衫破烂,瘦骨嶙峋,头戴着一顶发黄的竹箬笠,遮住了他大半个脸,只看得到箬笠下那白色的长须。
一根竹棍躺在他的脚边,除了身前没有一个讨饭的碗,一切都是常见乞丐的装束和打扮。
若是往日里,暮灼并不会对乞丐大发善心。她看不惯有手有脚的年轻人乞讨,但老人,她是心疼的。
暮灼在怀中掏了半天,五百两银票自是不能拿出来,但她身上还有一些碎银,都是娘亲平日里给她的,此刻她都一股脑儿地掏出,放到老人身前。
她又看了看天,道:“老人家,这天马上要下雨了,您快找个地方躲躲吧。”
老人动了动,却并未抬起头来,也未回答暮灼的话。
暮灼看了看他,见他不为所动,也不再逗留,继续往前走。
可没走几步,便听见一声炸雷,淅淅沥沥的雨落了下来。
她忙忙回头,往那巷弄墙根处看去,担心那老人是不是会淋着了,想着要不要先把他送去避雨。
可一回头之后,却见哪还有什么老人?连同她放在地上的碎银,一并消失了。
空荡荡的巷弄口,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暮灼甩了甩头,雨滴滴到了她的颈子里,她这才恍然自己竟忘记了撑伞。
“真是怪事。”她嘟囔着。撑开手中的伞,继续往前走。
下雨天,出门的人少了,人牙行的牙婆正要偷个懒,早早地关门休息,却见一顶淡青色的油纸伞正向她行来。
伞下,是一个小小的女童,头上扎着两个小发髻,刘海软软地垂在额前,穿了件嫩黄的衫子,是寻常人家孩童的打扮。
就是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牙婆却看得愣了神。
小小的人撑着大大的伞,按道理应该很吃力才是,但那女童却撑得极稳,脊背笔直,步履悠闲。
“牙婆,可是要关门了?”
那牙婆正兀自看得愣神,一道软软的童音传入了她耳中。
“不,不关门,小小姐,你可要进来看看?”
牙婆连想都没想,直接就这么答道。答完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眼前不过是一个寻常人家的女童。这女童下雨天跑这里来,八成是为了玩儿,可她居然中了邪般恭恭敬敬地迎客了。
人牙行可不是街边的糖人摊,买一个丫鬟就得五两银子呢,五两银子可是寻常人家一年的吃穿用度了。
别说五两银子了,这女童怕是五个铜板都拿不出来!
话已说出口,也不好再收回。牙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童收了伞,往牙行内迈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