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试图去接坠崖的柳安然,同样如此,柳安然从他手臂中穿过,血玉护主,使她免于一死,妙清道人千花落,抱走柳安然。
他看见了柳安然能力尽失的无助,也看见了她的心若死灰。
他只能看着。
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
此刻的柳安然,静静地躺在床上,眼神木木的,浑身血污,没有叫痛,也没有歇斯底里,安静的可怕,她任由千花落摆弄。
直到千花落说能让她恢复,她眼底才有了一点点光彩,张了张嘴,问道:“真的?”
他看着柳安然从躺着起也起不来,到慢慢能开始下地走动,从很艰难的召唤一片叶子开始,到随心所欲发动藤蔓植物指哪打哪,到近乎疯狂的虐杀厉鬼宗的人。都没有他。
她最艰难的日子里,没有他,都是她自己一个人扛过来的。
他只是个第三者,光明正大的看着柳安然的记忆。
“我是修罗道的第二十七代传人,修罗门,你听说过吗?我修罗门顺天道,参与诛魔之战讨伐厉鬼宗这邪魔外道,本来一直一路势如破竹,直到这里,赤川,那贼人不知使了什么妖法,制造了爆炸,我可怜的孩儿不曾反抗就……狗贼!我修罗门誓与你不共戴天!”一个佝偻的老人说罢失声痛哭。
那个老人,就是化成灰君弈澈也认得。
“初晨!别信他的鬼话!”虽然他知道于事无补,但还是处于本能道。
果然,柳安然就把站在她身边的君弈澈当空气了。
“……我好恨,为什么我还活着!我修罗门的弟子,悉数战死沙场,我的孩儿,也在赤川殒命,就剩下我一个老不死的了……可我还报不了仇!我好恨!我好恨!我好恨啊……”老人一拳重重的砸在地上,泥土飞溅。
看着他在装,君弈澈真恨不得给那个老人狠狠刺上一剑,捅个对穿。
可惜他只能看着。
“可我什么也做不了了,我也快要死了,天要亡我修罗道啊,天要灭我修罗门啊……我做错了什么……可惜我修罗道传了二十七代,到我这一代就要灭亡了,我拿什么去见列祖列宗……”老人跪伏在地上,泪水四溢,佝偻的身子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浑身发抖。
君弈澈此刻也是浑身发抖,只不过,是气的,他长剑出鞘,一剑刺向那老人,一样,没什么用。
“那,老人家,你说该怎么办?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呢。”柳安然道。
…………
画面一转,到了血魔殿。
柳安然跌坐在藤椅里。
“多可笑啊,我甚至想过千花落是不是跟君家人有什么关系,然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柳安然眼泪长流,却是笑的癫狂。
这应该是安然刚得知害死她父母的人竟是对她有再造之恩的师父的时候。君弈澈想到。
百灵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紧紧抱住她,让她有个依靠。
终究,还是个孩子啊……她承受太多了……
柳安然一把推开百灵,跪在地上惨笑着抽出匕首,细细观赏,这把新月匕首,曾经还在某个晚上停在某人颈边威胁过某人呢,用来自杀在合适不过了,柳安然扬手就往自己心口刺去。
“初晨,你别,住手!!”君弈澈看见不对,直接扑上去抢那匕首。
刚出手君弈澈就有点后悔了,因为没用,都是幻像啊,他又阻止不了。
可是这次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握住了。
是柳安然纤细的手腕。
他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脉搏的跳动。
不过,姿势有点尴尬。
他把柳安然扑倒了。
柳安然带着眼泪的脸上满是错愕。
“你……你是……君……君大公子?你……你这是干什么?”柳安然的眼神来来回回的看了几遍,这个君弈澈,少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成熟,也高大了不少,是君弈澈的脸,但是,又哪里不太一样。
“没……没什么。”君弈澈自己也怪不好意思的,这时的柳安然才十九岁,而他自己,已经二十九了。
有一种欺负小孩子的负罪感。
柳安然眉毛挑了挑,试着推开君弈澈。这个君弈澈,着实古怪。
“活着挺好的,怎么这么想不开呢,有很多人在乎你,你弟弟、沈叔、秋婶,还有我,你就这么不负责任的走了,我们怎么办?诛魔之战怎么办?你的战友呢?那些枉死的人呢?你不管了吗?”君弈澈移开了目光,看着那把曾在他颈边停留过的匕首。
“我……”柳安然一时语塞。
“我认识的柳安然,是个明媚如朝阳的女孩子,是个敢作敢为、大义凛然的一个人,不是一个会用自杀逃避现实的人。这里是你的梦境,醒醒吧,初晨,这不是现实。你没有这么脆弱,也没有这么不堪一击。”看着有些稚气的柳安然,君弈澈情不自禁的将满脸戒备的她揽进怀里,真可爱。
小小的一个,才刚到他胸口。
“你打算什么时候醒呢?你什么时候醒,我就什么时候出去,不然呐,我就在你这里住下了,赖着不走了,反正现在的你也打不过我,是吧。”君弈澈摸着柳安然的头发。
任由怀里的柳安然使劲捶打,君弈澈就是不为所动,“打吧,打吧,如果打我能让你心情好一点的话,让你打几下,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有在梦里,他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抱着她,无所顾忌的遵从本心。
现实中,他不敢。
他不怕世俗的指责与唾骂,他只怕柳安然讨厌他,不理他。
那可是他心尖儿上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