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和你立誓那人什么居心,立下这种誓言你很容易就会翘辫子的。”品月缓过劲儿,四处打量着信口问道。
“不许你说秋姬小姐的坏话!”狮面男恼怒地抬起头,“秋姬小姐可是神一样善良仁慈而美丽的存在。”
“虽说多亏了那位小姐我今天才能保住脑袋,但我还是很想说,”品月忍不住犯了强迫症,“那个只能叫‘佛’吧,神才不会管这些天命祸福。”
狮面男认真地看了看品月,突然轻声笑了,饶有兴趣地说:“你有一些执念。”
狮面男说着站起来,走近一脸茫然的品月,夜风般的话语在小巷中回荡:
“我的眼睛能看到一些东西,灵体在我的眼里是不同的形态,而你,有一些执念。”
夜风乌云下的小巷之中,面容可怖的男子伸出手,像是在触碰看不见的丝线。
“淡蓝色的半透明细丝是牵挂,银色冽光之中的锁链是执念,血红色的荆棘藤是使命。牵挂过多自会作茧,执念是束缚与枷锁,使命则能让一个人受伤,这些似乎是虚无的东西,在我的眼睛里具象化,萦绕在每一个身上。”
狮面男望向品月,继续说:“你是少见的剔透之人,但仍有一些执念,从你的心口穿入,在你的心上绕了个圈,又从后背穿出。”
品月想象着锁链穿胸而过的样子,心想,一向神经大条,什么都不在乎的自己,怎么可能有执念?
这疑惑一闪而过,品月立刻恢复了神经大条模式,双眼放光:
“也就是说,你能看见哪些人真正心无杂念?看见一个纯粹的人一定很激动吧。”
“不,我见过最美的人,是茧中的秋姬小姐。”狮面男低声说,语气间竟充满了温柔。
品月饶有兴趣地乖乖坐好:“虽然想离开这里,但我可喜欢听故事了,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狮面男微微仰头,开始讲述:
“很久以前,我同现在一样四处流浪,不同的是当时的我毫无牵挂。有一年秋天,在山泉丛林间,我看见了一个茧,那是牵挂织成的无形的茧。
“一个人要有多少牵挂,才能把自己缚在茧中?我向那人走去,她竟没有退让,于是我大着胆子拨开层层细丝,如同剥开一朵未放的花苞。
“茧中露出了秋姬小姐美丽晶莹的脸庞,她用好奇而温柔的眼神看着我,让人如同沐浴着一片高阳、一波秋水。
“我问她为何牵挂,她絮絮地说着秋季里的种种:叶子枯黄,归于尘土;走兔出穴,毙于狡狐;果实坠地,吞入兽腹。
“她说秋天的一切都是她心爱的孩子,她为万物的枯荣盛衰而牵挂。
“她又说,你来的路上难道没有看到这些吗,秋季之外的世界,又是什么样子?
“我告诉她,自然以外的世界更残酷千万,血腥与奴役无处不在,人命只如草芥,赤地常常千里,战乱、天灾、洪水,哪一个都可以轻易使天下饥民遍野。
“秋姬小姐重重叹息,她说原来她看不见没有生机的地方,原来世上还有这么多凋零。牵挂的细丝一层层蔓延,秋姬的茧渐渐合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