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虞城外的古井旁边,有着两棵枯了的桃树。
两棵桃树罕见的参天,高达十数丈,树冠更是覆盖了井周方圆数百尺。
据当地的老人说在两千多年前那古井刚建成时,这两棵树就伴着生在了井旁。
要真的按年头数,它们应当在这世上活了约摸有两千二百多岁。
听说这两棵树可是很有灵性的呢,也正因为那个关于他们的传说一直流传在顾虞城和附近的镇子上,大家对这两个树都极为敬重,虽然它们已经枯死,却还是没有人因此打过要把它们砍去烧柴之类的注意。
这故事说来,也要从数千年前讲起了。
也不知道是无意间丢下的桃核还是有人故意埋下的种子,它们两个一前一后地生在了那刚建成的水井旁。
水能生木,木又养水。
本来小苗时没人想着要拔掉他们,喜欢些无聊事物的孩子取水时又时常为其浇上一些,期望着什么时候能吃上果子。它们两个慢慢地也竟然安然无恙地在这人们络绎不绝的取水处长大了。
后来年岁久了,便逐渐有了灵性,两棵树也都化成了两个意识懵懂的树灵,不过还是只能依着树本身的特性固身于生地,无法四处走动。
最开始两个妖灵听不懂人言,又只有彼此才能听得到对方的声音,于是本就朝夕相处的他们两个便就此拜了把子。
偏大点的那个凭着早生几日的理由称了兄长,而小点的那个较为活泼,又对于人类少女的打扮颇为喜欢,便自愿当了妹妹。
相传最初时他们两个也都年年开桃花结桃子,除了果子更为美味之外,别的都与一般的桃树并无二样。
可年岁久了,许是逐渐有了灵智,有了自己的思想,也能自己控制自身了,妹妹便修炼觉得每年开花给人类看他们还不知足,结的果也要被人摘去,这样也就罢了,过分的是竟然无一人想着要来道声谢。
每年如此,心中便渐渐怨郁,有了气结,于是从某一年开始,她开完花后便让结的果子开始畸形难看,哪怕到了该成熟时味道也是如未熟的李子一般酸涩难以下咽。
而那以大居为兄长的桃灵却觉得开花结果本就是桃树生来就本该去执行的事情,这是天定的宿命,妹妹赌气不再履行,他几经劝说无果,也只能每年尽量多结些果子,再尽量结地好吃些,希望能够以此来弥补妹妹本该结的那些。
这个时候两棵树长得就已经非常巨大了,树冠逐渐参天,井旁也成了一片避暑良地,每到夏天,城里的男女老少都会聚在井旁这数十尺方圆的阴凉下,乘着阴凉话着家常,身边的木盆里还有井水冰镇的瓜果。便是没有带什么瓜果的,饮上一口那井水,也是酣畅凉爽。这样的回忆着实陪伴了不少顾虞城人的孩提时代。
有着乘凉的念想,那兄长也还一如既往地供着人们吃桃,花每年还是照样可以欣赏。人们便也只觉得这个开着桃花长着桃叶却不再结桃子的桃树有些新奇,并没有斩了她的意思。
顾虞城有颗不结桃子的桃树,这消息渐渐愈传愈远。始时十里八乡来井边不为取水而只为看她的人每日竟是络绎不绝起来。
然而即便是这样也没有人知道她心里的那点小心思,依旧也是没有什么人会想到要对着她说上一声谢谢。更不要说会有什么好生道上一歉,祈求她能重新结果这样的事。
本来这样呢,除了少了点桃子吃之外,有她这么一棵奇树,也是变相的带动了顾虞城与其他地方的交流往来,也是好事一件。两个桃灵的修为也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反而因为经年累月的跟人们处在一起,还得了些增加灵智的好处。
可惜的是有那么某一年,约摸已经是百十年前了,大旱连国,天公数月不雨,那年两棵树灵本体开的桃花落尽时,数十里邻乡方圆也没了多少仍旧涌水的水源,顾虞城外这口古井也是撑着近十几个城村之类的人们。
第一季举国上下的田里几乎都是收成无几,国库开始放量赈灾,可即便是这样,再加上大家手里的余粮,也该是没能撑到天降甘霖。
数月之后,饿殍近乎满地,顾虞城附近数十位德高望重者商量颇久,打算砍了果不能食的妹妹,摘叶剥皮熬粥布施乡邻,留下哥哥结果,以期能度过这场数年难遇的旱灾。
毕竟也是生了数百上千年,民间也都对这种长生的树木有些敬畏,大抵猜到其中会蕴着灵怪。
动土的前日黄昏,大家取出所剩无几的余粮熬粥作宴,以此来祭祀这两株已经十数丈高的古树,尊敬且隆重的拜祭后,众人推选出来的一位最为受人尊敬的老者上前,恭敬地大家将所做的决定告知了它们。
然后明日需出力伐树的壮年男子分食了那锅较浓稠的米粥,饱餐一顿,为了次日凌晨的伐树备下余力。
其他众人也是极为兴奋的将那几锅比荒月平日里所吃的要好不少的粥汤分食,静静等着明早的叶粥。
千年的古桃,枝繁叶茂,保存得当,那无数绿叶和树皮树根之类着实能养他们一段时日。
深夜,桃灵妹妹急躁十分,虽然千年来勤恳修行,还因多接触人类灵智开了不少,却也因为身在红尘里,又较为在意凡人的那些东西,体内浊气繁多,至今不能化形显灵。
一千多年的修为,这本体桃树于凡人来说却还是几板斧就能砍倒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