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菩萨和樊烁,便只剩下无穷无量的佛光。菩萨开口对其说道:
“莫要慌急,你要与我战,不可能胜得了我。我要杀你,却也不能护这方世界周全。此处只有你我二人,无需担心过多。我只问你,你想不想再见大邾公主,邾玉琼?”
樊烁瞳孔骤然一缩:“你有办法?”
“有,但不比成就杀魔容易几分。不过总归是有一线生机。”菩萨如是说道。
生机,只有一线。
樊烁哪里顾得那无穷佛光对自己的压力,哪里顾得上逃离这方菩萨动念间便能抹杀自己的空间。
那可是生机啊!哪怕只有一线,博上性命换取一线生机的可能,换上玉琼重生的一线机会,那可是……
“如何做?”樊烁毫不避讳的直接问道,他现在便要知晓,然后达成。
“成佛。”菩萨保持着怜惜的微笑,悲悯的眸子中盈满了这笑意,继续说道:“但你跳不脱僧这一步。释迦牟尼也是从僧人开始的。”
樊烁当年在魔域读的万卷书典中不乏佛教经典,他自然知道什么是僧,什么是佛。
“万空修了上千年,也不见他成正果。”樊烁提及人间那个最不像僧人的僧。随后又指佛宗之祖:“释迦成了几千年的佛,也没听问哪段经中记载过能令人复生的佛术。”
说完这些,樊烁看着万丈之巨的地藏,不讳直言:“虽说你已经不是人类,但既然已经出家,又何须来诓我?”
地藏闻言笑的眼睛稍眯,不假思索便回之:“万空并未真正放空,他也有心不挣正果。释迦布施自修的小乘不说,他已然大觉,又哪来什么需要复生的人呢?”
“至于我是不是人类,当你体内第一次涌现出一丝灵韵的时候,你确信自己还是这世间的凡人吗?”
地藏说完这些,不待樊烁应答,继续说道:“我闻金蝉辩难,看其大乘佛法浩瀚宏玄,方许下大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可红尘终究苦恼无限,地狱难以成空,我也就不得大乘。”
“然而你不同,你若真有一天能放下屠刀,立地便是位佛。登时你度了自己的天下,哪里还为难于一人的存亡呢?”
之后的论话里,樊烁没有问及的东西有很多,不是地藏随后要尽早离开,没给够他要问的时间,也不是他觉得地藏不知或是不答。
只是有些早就知道了答案的疑问,不被别人提醒,还能继续将之埋藏在潜意识之下,不想想起,便不想起,自然也就不必为之伤神。
总之当菩萨撤去那方世界严密的遮掩,又漏出那无尽的佛光时。
樊烁体表的噬魂黑铠已经失了踪迹,他瞳孔中泽浸的血色也化了虚无,只如两口尚未枯竭,但已经没了泉涌的古井,平静,平淡,平凡。
先前那沁红的像要滴血的星河与月色都在樊烁现身的一瞬间归为平静,一如千古的往常,像樊烁未曾与之沟通过的万古那般寻常。
若不是地面的数名修为稍低的弟子险些被那凄红破开心魔,甚至都差点以为它们未曾是那番模样。
樊烁此刻双手合十,身穿一件土黄色无嵌线的僧衣,脚踏实地,一脸平静的从邾溪这岸走向对岸。一步便是一步,就如同最常见的行脚僧人一般。
万空双手合十,向着空中万丈的地藏低头做礼:“大悲大愿地藏王菩萨。”
菩萨微微对其颔首:“今后樊烁便为我佛门僧人,法号木心,若他有求于世间诸佛寺,当以同修礼待,不可念及旧怨。”
“苦海回首非易事,木心若有需助的,我们自然当以同门礼助。”
菩萨点了点头,缓声慰然说道:“如此。”
万空携众佛子礼送,菩萨念散,分身已消散在天地之间,那九位高僧随之归去佛国……
而樊烁并未向空中的地藏行礼,也没有在到达众人聚集的地方停留,而是双手合十,一步步的继续向着前方走去,远至,正是临安。
莫词向四周众人行了个便礼告了声辞便跟在樊烁身后走去,一路无言。
…………
“你没有杀掉他。”
浩瀚的黑暗虚空中,微弱却无法被黑暗吞噬的光线自一株枝叶繁茂的菩提玉树散发出来。树下坐着一位衣着简单的僧人,僧人面前正是先前应仙降之请下界而去的地藏菩萨。
“阿弥陀。”
菩萨微微低头,微笑着向着树下的僧人行了一礼,“我毕竟还未成佛,总还是有些私情。”
“地藏,你这样下去,终究是逃不开封极他们的阻挡的。既然觉,就不应该留情。”
“可阿弥陀,便是燃灯古佛和您,又或是未来弥勒佛,又可是触碰到了真觉?”
“真觉普度,等你成佛,自然便知。”
“那也只有等到众生脱苦了。”
“摩诃众生摩诃苦,大世三千万般磨。机缘造化,终有定数。”
“可我佛门,不正是求的解脱之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