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的确是个好办法,让他们互相争斗、互相牵制,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老皇帝真是机关算尽。
不管信任的抑或不信任的人,最后都被他玩弄在股掌,成为他的棋子。
“尽日问花花不语,为谁飘零为谁落?”
佟若雨禁不住勾起一抹冷笑自嘲的弧度,就连自己也成为了一颗牵制赫连翊的棋子,真笨。
那也听老皇帝一席话,还以为他是个明君,自己焚身却害了赫连翊,这算什么?
“为何如此伤感?”耳边突然传来赫连翊低沉的声音。
佟若雨愣了一下抬起眼眸。
熊嚣刚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倒是赫连翊站在跟前。
她轻蹙眉心低下头去问:“允笙,斗争是不是永无休止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贪欲,有贪欲的地方就有争斗,权力斗争,这几乎是永恒不变的问题。”赫连翊淡若回答。
沉默了一阵子,他再试探问道:“何家跟闵家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佟若雨抬起眼眸问道:“为何瞒着我?”
赫连翊坐到旁边轻挽她的玉肩淡笑说:“我希望你安安心心地调养身子,这些没完没了的事情,不足以搁在心上。”
“还有什么瞒着我的?”佟若雨轻声问道。
“选妃当晚,我借倒卖珍宝一事把琢玉关进大牢里面了。”赫连翊眼里流过一丝深邃的锋芒说。
“宁嫔当晚就死在了冷宫,证人没了。所以,琢玉很沉得住气,其他人也没有异动,暂时还找不到她的破绽。”
佟若雨理所当然回答:“她做事比凌天罡还密不漏风,从来都是只动脑子不动手,根本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抓到她的把柄。她当然不急。”
更何况,还有皇帝做琢玉的后盾,皇帝还需要借助她办事情,自然会保她万全。
这个皇帝,为了皇位,可以牺牲屿古城的军民,可以诛杀所有被他chong爱过的后妃群臣,可以损害他相中之外的儿子的利益,可以抬高荣亲王府再狠狠摔下来,可以随时牺牲任何一个人。
也可以扶持任何一个对他暂时有利的人,他只是守住一个人的江山罢了,根本看不到万民。
既然权力斗争是永恒不变的焦点,那么,自己为何要一头栽进去,为别人作嫁衣裳呢?
现在的脚步跟原来似乎越来越远了,是时候该回到步伐了。
权位斗争是他们,她不需要掺和在里面,也不稀罕跟他们勾心斗角。
佟若雨忙抬起头来微笑说:“我现在要进宫。”
“怎么呢?”赫连翊迷惑问道。
佟若雨箍着他的脖子笑笑说:“我不是要成为翊王妃吗?当然得马上把代掌后宫的重责给推掉。”
“你留在这里,我进宫跟陛下说一声就好。”赫连翊环着她的腰微笑说,“既然你是翊王妃,你的事情当然是由我来出面。”
“好!都依你的。”佟若雨抿唇欢喜笑说,“以后,由你来当主帅,我当你幕后的军师,双剑合璧,所向披靡!”
赫连翊抚着她的脸温声笑道:“睡了一觉,温顺可人多了。以后,都依我的。”
皇宫
赫连祯走进寝宫看了看老皇帝阴沉的脸,顿了顿,他再上前去试探问道:“父皇,你找儿臣过来有何事?”
老皇帝睨向他冷声问道:“啊翊跟朕抢女人,你说该怎么办?”
“……”赫连祯怔了怔。
酝酿了一阵子,他苦涩说道:“父皇,翊弟跟流沙姑娘情投意合,早就相知相恋,而且多次出生入死共赴患难。翊弟屡立功劳,您就成全他们吧。”
老皇帝不以为然说道:“流沙是个非常厉害的女人,啊翊也是锋芒毕露,若他俩走在一起,咱们的江山还能稳吗?”
“父皇……”赫连祯刚要劝说,老皇帝忙摆摆手说:“你什么都不必说,朕已经决定好了!”
说罢,老皇帝一手抓起放上身边的两卷圣旨摁到案几上说道:“这有两道圣旨,你希望朕在那道圣旨上盖印?”
赫连祯愣了愣,继而走上去轻轻打开第一份圣旨。
上面写着要将她册封为皇后。
赫连祯眸光一紧,又打开第二份圣旨,看见要将她册封为太子妃,他猛吃一惊,霎时又惊又喜。
“父皇……”赫连祯迷惑地扭头看向他。
“这个女人必须留在我们皇室之内。”老皇帝看向他凝重说道。
一会儿,老皇帝缓了缓气沉声道:“啊祯,父皇知道你看上她了,所以迟迟没有chong幸她,看在你是朕的儿子份上,朕可以把她让给你。但是,如果你不能劝服让她跟从你,那么,朕就册封她为皇后了。”
赫连祯深沉的眼眸忽地闪过一丝惊乍之色,顿了一会儿,他又急切说:“父皇,翊弟他……”
老皇帝忙扬起手来说:“别说了。现在所有人都说啊翊比你更像太子,更有资格成为皇帝。流沙风靡整个瞿京,朝廷内外无不为之震慑,如果她再嫁给啊翊,你这个太子还站到哪去?”
赫连祯撅起眉头沉默不语。
老皇帝搓了搓手心若有意味说:“父皇知道啊翊是你不可多得帮手,朕不希望你将来失去这个左右手。所以,现在必须挫挫他的锐气。流沙,他娶不得。”
赫连祯别过脸去说:“父皇,啊翊并无异心。”
老皇帝不以为然摇摇头,他再挑起眼眸,睨向为难的他问道:“你不愿意让她成为你未来的皇后?”
赫连祯沉下眼眸沉默不语。
老皇帝见他眼底蠢蠢欲动的锋芒又紧接着说:“朕可不想将她逼上第三条路。”
赫连祯愣了一下抬起眼眸看向他。
老皇帝稍稍沉下脸郑重说道:“朕说了,这个女人必须留在我们皇家,否则,珠沉玉碎。”
“……”赫连祯愕然怔了怔说不上话来。
“朕给三日时间你考虑。”说着,老皇帝拿起册封太子妃的圣旨递给赫连祯说,“如果你还不想在上面盖印,朕就在这盖。”
他又拎起另一份圣旨扬了扬。
赫连祯接过圣旨,眸光复杂地握了握。
老皇帝又勾起一抹兴趣盎然的弧度说:“或者……把两道圣旨交给啊翊,让他出个主意。”
“父皇!”赫连祯激动喊了声。
老皇帝从容不迫地看向他。
赫连祯咬了咬牙冷声道:“在儿臣还没做出决定之前,不要打扰翊弟。”
“好。朕答应你。”老皇帝忙说道。
“儿臣告退。”赫连祯紧握着圣旨转身走去。
他又暗暗流转眼眸看了看身后的老皇帝,这人似是他的父亲,但又好似哪里不一样了。
赫连祯紧握着圣旨迈步沿着铺满雪的神道走去,脑海不停回想老皇帝的警告,又不停闪过赫连翊和佟若雨的模样。
“祯哥……”前边突然传来赫连翊的喊声。
赫连祯猛地打了一个激灵,再抬起眼眸放眼看去。
赫连翊健步走上来微笑说:“在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出神。”
赫连祯轻扯嘴角苦涩笑笑,摇头不语,顿了一会儿,他再问道:“天快黑了,怎么还进宫来?”
赫连翊嘴角含春欢喜笑道:“若雨醒来了,我着急,这就让陛下下旨,给我俩赐婚。”
“赐婚?”赫连祯愕然愣了一下。
赫连翊理所当然点点头笑道:“嗯,选妃宴上说了,我就要她。我不跟你闲聊了,让陛下下旨要紧。”
“啊翊!”赫连祯急切喊了声。
正好与他擦肩而过的赫连翊愣了一下扭头看去。
赫连祯没有回头,不敢看他,淡若说道:“不要去。”
“为何?”赫连翊折回来略显着急问道。
赫连祯转过头来掩饰淡笑道:“最近祸事百出,父皇一下子丢了几个chong妃,心里很不高兴,他本又对流沙有点意思。你跟流沙姻缘天定,也不急在这一时吧?小心弄巧成拙。过些天吧,祯哥给你想办法解决。”
赫连翊低想了一会儿,忙笑道:“好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无意间又看到赫连祯手上的圣旨,他好奇问道:“祯哥,这圣旨是……”
“喔,”赫连祯心头一慌,忙紧抓着圣旨苦涩笑说,“给太子妃的。太子妃就要临盘,父皇给她和未来皇孙的赏赐。”
“到时候,我们双喜临门。”赫连翊笑逐颜开。
赫连祯却越发笑得苦涩。
赫连翊才回到翊王府门口,就看见在外等候的雪儿。
他忙从马车里下来迎上去问:“找流沙吗?这里寒冷,为何不到里面?”
他又转向守在门外的下人责问:“为何让雪儿姑娘在这等?”
“翊王不要怪责他们,这是雪儿的意思。”雪儿搓了搓冰冷的手心摇头说:“我是来找王爷你的。”
“找我?”赫连翊迷惑愣了一下。
雪儿轻作点头低眸说:“嗯,流沙身子不好,我不想打扰她静修。但是,陛下派人一连赏赐了好多东西给我,我好害怕。”
“喔。”赫连翊恍然大悟。
除了那个失踪了的“纳兰青青”,那晚她也大放光彩,皇帝本来就feng流,说不定是看上她了。
赫连翊琢磨了一阵子,再看向她微笑说:“上马车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雪儿迷惑问道。
赫连翊诡秘一笑没有说话。
他再向门口的下人吩咐:“进去转告王妃,本王跟雪儿姑娘出去办点事情,晚一点再回来。”
“是。”下人应了声忙跑进去。
虽然他跟佟若雨还没在众人面前举行婚礼,但是,他已经吩咐府里的下人都喊她做王妃。
马车停下来后,雪儿再挽起布帘探眸看了一眼,映入眼帘的是“聂亲王府”四个字。
她愣了一下迷惑扭头看向他。
赫连翊探头到外面小声吩咐:“去通报一声,说本王来了,请世子到门外小聚。”
良久,赫连云啸转到马车上来。
看了一眼坐在马车里的雪儿,他纳闷了一下又坐下来睨向赫连翊问道:“翊王难得一场来到,为何不到里面?虽然咱们势同水火,但一杯水酒,我们聂亲王府还能勉为其难送给你。”
赫连翊风轻云淡回应:“不了,聂亲王府上下向来小心眼,本王怕一杯水酒也无福消受。”
赫连云啸冷盯了他一眼,继而轻蔑问道:“既然道不同不相为谋,有话快讲有屁快放,本都现在很忙,不像你,清闲。”
他“清闲”二字可以加重了语气,旋即勾起一抹意味深远的冷峭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