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的11月,北方的天气寒冷,冻住了我的心。母亲离开我有段时间了,我的心也跟着走了,一年里我换了三家公司,真的绝望透了。在家里休息了一个月,丢了魂一样。一张报纸上的招聘电话,没加思索的打过去,对方是个男人,口音像是南方人。不起波澜的我去见面了。企业不大,老板喜悦的表情让我吃惊,在一家咖啡厅面试,老板的样子让我很是惊讶,四十左右的年龄,身材匀称,皮肤白皙,小小的眼睛,见人就笑,让人看上去就会有种自我保护的意识。给我的感觉像是保健品食用过量的副作用都有体现在他的那张脸上了,哈哈!这种评价后来有很多面试的员工也会这样跟我分享,第二天就上班了,我带着那种悲伤,支撑着有些疲惫的身体。
伤心占据我整个世界,很快就进入工作状态。这是一家保健品公司,如果在以前,能入职这样的企业,完全不是我我本意。公司是股份制,林总的人负责经营和管理。我的工作主要也是听他的吩咐,依然负责这家企业的企业策划和活动设计等工作,其他的股东很久以后相续见到。一个不到十平方的玻璃屋子,一张会议使用的旧桌子就是我的办公室,电脑是按照要求配置的,这里的店长姓赵,四十五六岁的中年妇女,表面上对我很有礼貌,表现的很亲和。但我能看得出来她并不喜欢我。林总不是每天都会来这里,因此,我的工作完全由我自己掌握,闲暇的时候我并没有试图忘记母亲,依然思念着、悲伤着,有时候我发现我喜欢沉寂在这种悲伤的感觉里,好像我还不愿意出来。在这里我不喜欢和外人接触,更不喜欢和其他人交流沟通,因此,即便公司的人也只有吃饭的时候能看见我,除了工作,我不会跟他们聊任何话题。记得,有一次,我工作忘了下班时间,那个赵店长竟然把我反锁在公司里了。当时,真的很委屈,她还试图在中午用餐的时候冷落我,索性,我并不在意这些,这还成全我独处的需求。我也没有跟我的老板们提起过这件事。后来,这个赵店长因为业务上的其他事和同事吵架,影响极坏被公司开除了。
这个企业的企业文化非常基础,如果合理用词来形容这个企业的话应该是做代理保健品的店面,老板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企业经营和管理。完全凭着自己的阅历和模仿来经营,我说的话他们根本就听不懂,他们更喜欢我恰到好处的赞美他们,有时候,我尝试引导他们思路,可这一方式并不适合,他们根本就听不懂,索性,我在这里只要按照他们的要求做事就行,一边给自己疗伤一边调整自己的状态,也算的两全其美。
转眼就是年底了,我为这家企业策划了年会活动,并得到了老板们和员工们的支持,林总酒过三巡这样跟我说,“谢谢你丁隐,这是我经营企业15年以来最难忘的一次年会活动,”我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也就是这个时候,南海先生开始经常出现在这个企业里,不记得我们是不是打过招呼,能确定的是,当时的我不很喜欢他,甚至有些讨厌,他光头,总穿一身绿色的休闲款式服装,说话总不在调调上,他和林总在一起交谈的时候我觉得他总是处于弱势,有些事他应该是听不懂,但他很喜欢跟着掺和,林总有时候都会很不留情面的言语攻击南海先生,我和我们的其他同事也非常尴尬。有时候我实在看不过去会圆场,但我会有意疏远。看见南海先生来了会立刻躲起来,或是借故离开,对于不喜欢的人我从来不会主动打招呼,其实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因此也会有很多人都说我很高冷。
第一个年会,交给我来办,南海先生是配合我为公司采购运输的人,工作关系,就算没有好感也要不失礼貌的工作中相互配合,那个时候印象最深的就是他办事总是超出我的认知理解范围,比如我们一起去花卉,他会问我喜欢什么花,然后会说这个送给我,结果到公司这花属于公司的了,我红着脸觉得自己可能是误解。当时的我欠了很多钱,人家来催债,他听见了,说愿意帮助我,而接下来会立刻告诉我一定要及时还给他。于是,我在公司申请了提前提取工资,后来,这样的事情比比皆是,我竟然能接受他这样子还深深理解他,包容他。
有一天,看上去很疲惫,脚步沉重落地有声的感触。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闷不做声。我隔着我办公室的玻璃窗看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了等,我过去看了看他,好奇的问:“你怎么了,南海先生”“没怎么,觉得累了”。哦,我应了他一声,没再说什么,几天下来他都是这样的,可能是他实在憋不住了,或是我每天都会问上一句,那天南海先生从小心翼翼的一句一字的到后来滔滔不绝的诉说,愤怒、狰狞、激动、到后来有气无力的坐在那里流眼泪,突然之间,那一刻,我从新注视着这个男人,双目直勾勾的盯着这个男人,从上到下,愣愣的站在那里的我脑海里涌现出一个画面,遥远的地方,火光冲天,一个湖光粼粼的水面上那远远离我而去的这双眼睛,含泪而别的蛟龙,画面切换中的似梦非梦的雨天,总是围着我转的那条龙。四目相对,他依然泪眼模糊不语,而我呆呆的挺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守着他,然后等他渐行渐远的离开。平静下来的南海先生低头不语,我看着他有些拘谨,好像是不好意思了吧,我蹲下来,轻声说到:“需要我抱一下你吗?”“不用”停止一切肢体行为的南海先生似乎被我的疑问惊觉到了,有些愕然。“那你现在还好吗?我从不把听来的事情记下来,所以你不用担心!”我缓缓站起身来,轻轻在南海先生的左肩上拍了三下。南海先生点点头示意我“嗯”,“那好,你休息一下,我去忙工作了”我离开了。
妈妈走的第一个新年,全部是悲伤,偶尔落寞,偶尔看向远方。对我来说窝在家里守护着自己的内心就是这个新年最好的方式。早迫不及待的想上班了,一如既往规划自己在这企业里的工作计划。即使这家企业老板从来都没有给过我这样的要求,我依然根据企业的现状,自己规划好后让老板过目的。换了一个店长,别人都说是老板的心腹,而其实,我一直认为我才是老板安排的卧底,但我从来没有做过通风报信的事情,我的工作都会以很完美的姿态完成的,这个店长姓徐,他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说实话,我没有看出来他有什么工作能力,但他还真的很有一手,老板非常信任他,我想老板也应该知道他是一个工作没有能力的人,也是一个很愚蠢的人。麻烦不断,总是给企业制造难题,而还能得到老板的嘉奖和支持。老板曾经暗示过我,要我跟这个店长好好相处,我也在这个店长来之前跟他沟通过,表明了我的立场,而似乎他没有领会,也不领情,开始的时候我还真的想跟他对着干,可后来,我退下来了,觉得挺没意思的。
南海先生坐在办公室里,泡着茶,叫我,“丁隐,过来喝点茶吧。”“谢谢!”但我没有去。南海先生接着说:“你说家里的老人为什么总是这样呢?你家的老人是什么样的?”我沉思片刻,“能跟我说说嘛?如果你愿意?”我家的事情可能比你的事情还糟糕,而我有时候也想找人诉说。“我刚刚处理完我爸妈的事情,他们又吵架了,我爸他爱喝酒,然后就会酒后闹事,刚刚110都来了”就这事让你这样一直闷闷不乐的吗?我问。“嗯,是的”那真是为难你了,这是我们第一次谈话。
接着连续几天,我们都以这样的方式聊这样的话题,没有想太多,只是凭借自己心理学的知识想做点好事而已,后来的一个月里,赶到我生日,他送给我一盒的巧克力。其实对我来说很吃惊,真的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做。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收了南海先生的礼物,拒绝了他晚上请我吃饭的邀请。也许就是这样的一件件的事情拉近了我和南海先生的距离和关系。而后来的后来才明白,其实,人在生活当中有缺失的时候就会努力去寻找,当这种缺失的东西突然来到你面前的时候,不是你有意还是无意都会去接受。因为,这对人的某种欲望是不可抗拒的,当时的我与南海先生也许就是这样的。我给了他想要的安慰和倾听还有理解,除此之外我们什么都没有,而他给了我想要的情感转移,帮助他的同时我能暂时转移对失去妈妈的思念。关于生日对我来说真的是件悲伤的事情,有记得我小时候放学回来妈妈就会给我卧鸡蛋吃,而每次都是妈妈偷偷把我叫到厨房,给我吃,很惊喜,当时家里很穷,全家人一年到头只有端午节才能一起吃上鸡蛋的,而我的记忆里就有生日妈妈给我一个人卧鸡蛋的幸福。那个时候我很傻,可能跟现在一样傻吧,自己一个人全吃光的,怎么就没有给妈妈吃点呢?想想惭愧呀。这是我唯一美好的生日快乐的记忆!而后,我们家住进了城里,似乎进城以后的我们都变了,爸爸妈妈变了,姐姐妹妹们也变了,这当然也包括我自己,直到现在......,我们没有办法回到以前那个有爸爸妈妈的家,不管怎么吵架都还能一条心生活在一起的日子了。婚后的生活里每一年都会因为我生日的事情吵架,而是20年里每一年都这样,后来,就是现在吧,我已经试着忘记自己的年龄。我是个有意思的人,因为一场邂逅认识了我的现任丈夫,因为一个当时破局的话,就将错就错的嫁给了他,而还因为想纪念这个事情把自己的生日改到和他同一天,而后,这一天他依然会有他的父母给过的生日,而我却成了一个笑话。一个让我悲伤的日子。
收到南海先生的生日礼物时,真的有些错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一直以来都非常羡慕别人过生日的场景,生日礼物,蛋糕,甚至渴望能有人在我的生日里放烟花,自己能在自己的生日里成为公主,开心的微笑与接受祝福,这是我的一个梦,美丽的梦。而递增在自己岁月里的生日只有痛苦的回忆,时间长了,生日当天会悲伤,一个人的孤寂油然而生。会找个地方默默的拥抱自己的悲凉。被一件事伤到了自己的内心,时间久了自然成伤。当时,被南海先生的生日礼物轻轻碰触而点燃的内心关于生日的伤,那一刻,直至燃烧殆尽,那一刻的甜美。多么珍惜的那一刻至今都是永恒的记忆。面对南海先生的生日礼物感动落泪,那盒巧克力放在我家冰箱里整整一年,心情不好的时候或者特别开心的日子会吃一口。而第二年三八妇女节的时候南海先生又送我两盒,恒定幸福的感觉,美好里的味道。那一年才觉得自己是个女人,会时常听闺蜜说我像个少女一样幸福在恋爱的当中,生活中,其实没有什么好人和坏人之分,当一个人身处一定的境遇之中就会顺应天意的安排做出一些事情,可能有的时候是对的,有的时候就不是正确的了,我可以确定的是当时他(她)想做的。我从没有后悔过,因此,我们经历再怎么不如意的时光,都能体谅南海先生的做法,发自内心的理解他的行为。即便后来他对我的伤害,经过时间的治愈我依然很快的宽容他是不得已或者是他一定是遇到难处才这样对我的。小玉说他接受不了我这样的思维模式。并对我深感无奈。其实,我不停的问自己,难道我真的是个傻子吗?为什么我总能感觉我的想法和做法总是格格不入,总是不被人理解。难道人活着真的要处处都和经济利益捆绑吗?都要算计得失吗?如果这样,那我真的不适合生活在这个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