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头来,虽是紧身的衣服,黑绸缎,腰束的紧紧的,仍旧显露出她的风姿卓越,格外美妙的一个少妇,阮青玄看在眼里,有点儿后悔不该提那个该死的张秀才,这样的话吗,他的机会岂不是全都没有了?
“他已经死了,我杀的。”她安静不慌张的说道,脸上平静如同风波尽无的湖面,杀一个人,似乎就跟踩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事实也是,手起刀落而已。
这么一说,阮青玄倒是一阵惊愕,“手刃亲夫,这人可真够狠的。”不过之后,他心底里就泛起一股子惊喜,因为他知道现如今意味着什么。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一介文人,手无缚鸡之力,纵然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也罪不至死!”他倒是替那张秀才申辩起来,质问阮淑君。
“你压根儿就不知道他有多……算咯,说了你也不知道,不与你说好了。”阮淑君嘟着嘴,一般的少女嘟着嘴的姿态,那定是有几分蠢萌的,她如此这般,也是有几分妖娆。
“呵呵呵,爱之深,责之切嘛,可你要了他的命就过分了撒。”他操着湖南口音说。
“哼!天下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皆是烂泥巴。”这一句话,怼的阮青玄无处藏身,不知道如何反驳,唏嘘不已,只好陪笑道,“也不尽然的,像我这样儿的好男人也是有的,只不过稀有罢了。”这话说的真是足够漂亮,连他自己都佩服自己。
“切,你这等人,品相普通,如出一辙,不值一提,我不会将你放在眼角的。”明眼人都晓得,这话说的言不由衷。
“这就是你弃我而去的理由?你知不知道,我的心儿都裂了,我四处寻你,到处找遍,有一天在大街上,见到一个背影与你相仿的女子,我二话没有,上前去,拉住她的手,结果被她男人见到,将我揍了一顿。”
“哟哟哟,你居然不还手?”
“怎么还手?我理亏,我去动别人的女人,别人的感受就跟我的女人被人夺了去是一样的,我活该被揍。”
他的手里抱着青殇剑,换个姿势靠在竹子上,装作往事如烟,只是稍微提及一下的样子。
“那你受苦了。”阮淑君的脸红了,“那个姓张的负心郎,我把身家都给了他,我们逃到江西地界过活,我在家勤耕织,他在外富贵人家谋得教师一职,日子却也顺畅,却不想我有身孕在身之时,他见异思迁,同富贵家的小姐勾搭上,我跪着求他,他不依我,将我一番捶打,还是要抛弃下我,好生决绝,我一时不能忍又万般无奈,拿了刀切了他,我生生的在他的心窝子里面捅了12刀,我倒要看看他的心还是不是肉长的……”
“哈哈哈!你这人真是好手段!我还记得,你在阮家的时候,杀鸡都不敢看,一杀猪,猪一叫,你便大哭,没成想有一天你居然有了杀人的胆量。”
“后来,我害怕官府抓捕,身上还有孩子,便夺路而逃,在逃亡的路上,还是失了孩子,我痛心不已,后来被姬宗主所救,便投了贞婆女派,姬灵珊收我为关门弟子,三年后,我在贞婆女派遴选三门掌门的比武中,一举获胜,成了掌门人,便就是如今的我。”
“表妹着实不易,我们阮家四处寻你,你走后,阮凌春伯母整天以泪洗面,之后害了病了,临走之前还记挂着你,嘱托我日后一定要找到你。”阮青玄眉头舒展着,诉说着往事,心中虽然有许多苦楚,可是不显露出来,说的云淡风轻,“今日相会定是她老人家保佑,我们才得以重聚。”
“我在蓬莱大战上见到你的时候,我便犹豫,人多,也不方便。”
“那你如今可愿意与我一同归去?也好破镜重圆?”这阮青玄终于低下了声音,深情款款的对她说。
阮淑君脸红了,恍如是情窦初开的那般少女,正要答应,却从云端传来了悠长的音律,一听便知道是古琴之声,他二人从四周看,却不见人影,心头甚是奇妙,在这深林里面,又会是何人?这琴声听着美妙,一声声过来,轻轻敲击着心扉,撩动着脉搏似的,他两人正在发呆倾听。
上头的竹梢头一下子散开了,像是一扇大门开了,竹叶沙沙作响,梢头一人扶琴缓缓落下来,一步轻稳的落到了地上,一个身穿青衣的男子站定,上下打量一番,头发披散着,面容清秀,仙风道骨一样,脸上的皮肤通透,那张脸里面不像是包着血肉,倒像是包着水,晶莹透明一般,一手扶着琴,一手护着琴玄,青衣之下一双短靴,两眼不看阮氏两人,颇为清高,目中无人。
“好一个破镜重圆,郎情妾意,好不自在!”却不知来人是谁,只见他看着上空,方才他踏竹而来,这时候正是那竹子重新合上的时候。
“敢问阁下哪门哪派?”阮青玄心中十分恼火,“该死!偏这个时候来坏我的好事!差一点儿就成了。”
“哈哈哈!哪门哪派?如果我没有认错,你们两个,一个是两湖阮氏的阮青玄少掌门,一个是贞婆女派第三门掌门,如此,好歹在这江湖上也是有名声在外的人,怎的显得如此孤陋寡闻?”
“哼!你又不说你是谁?我们不认识你,还非得要我们自己猜,好没有道理!那就看我手里的剑认不认得你了。”阮淑君也是焦躁,那样的情景竟然被外人听了去,真是难堪至极。
还好阮青玄及时的拉住她,才没有妄动。
“听曲子,甚是熟悉,于江湖上的《知音曲》,有些相似,莫不是乐王王步瑶先生?”
那人手在那古琴上轻抚一下,阮青玄便知道正是此人了。“乐王倒不敢当,乐王谷的一个头领而已。”说出这来头,阮氏两人便大略知道其人的目的。且看他要如何说。
“我此番前来,是乐王谷尉迟谷主所派遣,就是为了那天下第一刀谱,若是我乐王谷得到了这本刀谱,于这江湖也是一件好事。”
阮青玄知道,这乐王谷在江湖上是很神秘的所在,神秘到没点儿身份和见识,都不知道其所在,他们不参与江湖中事件纠纷,乐王谷这个所在众说纷纭,有的说与鸩阴教毗邻,有的说在蓬莱宁海州,又说在名山大川之上的。这其中的缘由该是所说之人在这些地方都闻听过一些莫名其妙却又暗藏杀机的音乐曲子。他们是一群神秘的乐人,俗世称之为伶人,宋朝的时候大晟府中,掌乐律的大司乐,传说是乐王谷门下人,现在到了元朝,朝廷教坊司中也有乐王谷的势力。就是在各大都府,豪园娼楼,也有其门下人,几乎就是无人知道他们的所在,他们却是无所不在。
其势力自然不可以小视。
“既然是乐王谷的人,早就听闻,乐王谷与世无争,逍遥自在,即便是争夺岛主之位的蓬莱大战也不去参加,如今怎么对这朱家刀谱如此在意?”
“尉迟谷主的号令,试问谁敢不从?”他扶着琴,“我已经跟了朱家多些时候,一直到济南路被贞婆女派的人劫了,方才作罢,跟着阮少掌门过来,想必阮淑君掌门定是知道那刀谱的秘密,这才打扰二位。”
“哼!又一个来抢刀谱的。”阮青玄心道,“即便是表妹知道,为何要告诉给你听?”他没好气的说,“这里就他一个人,我们两个人,若是打起来,他绝对占不到什么便宜。”他这样想,并且打定主意不要让这个乐王谷外人知道。
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风险,不是么?
那王步瑶自然知道他们心里想什么,他的嘴角微微一个不屑的笑容,在那笑容就要消失的时候,见他将那琴立在地上,只一转动,他的手聚力似的,一股气汇集在五指,往下一让,竖着指尖轻轻一点琴弦,一瞬之间,琴弦一拨动,阮氏二人严阵以待,直觉得耳畔一阵疾风,咔咔几声响,他们身后的一排竹子便断掉了,只见此时王步瑶的手再一动,对着地面,直感觉地面一震,嘭的一声,在地上划开一个口子……
此时,阮青玄同阮淑君赶忙躲开,那被斩断的竹子却没有倒向他们,而是向后倒,看他们如此慌忙,王步瑶只哈哈大笑,阮青玄也才知道,他们绝不是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