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太自负了，我以为天下没有我长存办不到的事情，想不到今日却被这个无边无际的大漠给打败了……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啊……这样也好，不负此生不负卿……”长存的眼前似乎浮现着柳如烟灵动的笑脸，他微微地笑了。

“如果咱们能活着出去，我一定去会会她，我还真不相信天下有如此超强魔力的女子……”

他们仍然互相搀扶着朝着清泉方向走着，走到精疲力尽，也未到达清泉旁边，抬头一看，清泉仍在不远的方向……他们有种陷入被魔法诅咒的幻境中……

残阳如雪，沙丘背面开始显出阴影，二人再也走不动了，倒在沙丘里，任凭沙子污裳服，也顾不上体肤的灼痛，体力的衰竭让他们寸步难行。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拖你垫背，如果我死了，请你带走我的布囊子，里面有我送给你的礼物……”

“我连命都没有了，你的礼物恐怕也无福消受了，你的好意心领了……”

黄沙中的雪姬仰望着如此澄明的晴空万里微弱地说：“九百年前我一个错念放了他，今日却搭上性命都要杀死他，我最爱的人却是骗我最狠的人，没想到我的一生是个天大的笑话……亏得我还在那雪域天山以高高在上的态度活了上千年，在天山子民面前，我是他们最敬仰的天神，鬼知道……真正的我是个天大的笑话，哈哈……我若死在这里，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谁叫我愚蠢呢……信谁不好，偏偏信了一个害我的敌人……”

“你不会死的，你是回鹘公主，启明星下凡，你有不死之身，咱们一定能活着出去的。”长存用尽力气地说着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我贵为启明星下凡，化身回鹘公主，本是要普济众生的，可一切都毁于我的愚蠢，突厥人在我眼皮底下偷梁换柱我都不清楚，回鹘子民几乎被赶尽杀绝。后来，还因为我的一时糊涂，降了洪涝，雪域天山仅有的回鹘子民也罹难了……我肩负重任却儿女私情，感情用事不计后果，如此难担大任，天理难容。我的凡身气数已尽，这五年时间若不是雪莲续命早已魂归西天，启明星也将另择贤主。可是因为我的执着，我解不开的心结过不去的坎，哪怕焚膏继晷苟延残喘，我也要用最后一丝力气杀死他，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咳咳……”雪姬咳得眼冒金星。

“公主何不放下，放下才能重新开始……”长存用冒烟的嗓音说着话。

“就算他们篡夺了王室，只要勤政爱民也罢了，可他在位期间横征暴敛敲骨吸髓，穷奢极侈声色货利，还残暴不仁嗜血成性……若不杀他，整个大草原终将成为眼前的大漠，寸草不生，再无生灵，再无人烟……他终将成为毁灭整个大草原的恶魔，我怎能容忍他毁灭牧民赖以生存的家园……”

“不管大草原变成什么样子，那也是天命所授，你何需过于执着？”长存执扇挡着阳光，不让阳光直射双眼。

“如果当年放虎归山的不是我，也许我能放下，可当年的祸根是我埋下的，你让我如何放得下？你尝过被人在背后捅刀子的滋味吗？你尝过被欺骗的滋味吗？如果你尝过，你一定能够理解我……”雪姬郁结于心不能释怀。

“你在他的面前杀了他的娘亲，仇恨在那一刻已经结下了，无论你再做怎样的补救措施，都是枉然……难道你不是孩子长大的？你没有受过创伤？没有童年阴影？也是哦，你的童年是在宠溺中度过的，哪有人敢让你生气，呵呵……”

“他的爹娘诛杀回鹘王室在先，掠夺王宫在先，他为何不明白这个道理……”他无意的辩驳更加激怒了雪姬，她更加不能释怀。

“一个人往往只惦记着别人的过错，而往往忽略自己犯下的过错，这是人性，无法更改的……”长存开导着。

“呵呵……那你有没有犯过同样的过错呢？”

长存想起柳如烟临死前对他的深恶痛绝，心在那一刻突然寒凉了许多，他黯然地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百密总有一疏，如果她能活过来，我会把真相告诉她，请求她原谅……那天如果她知道真相就不会抱憾而终……”

空中突然想起金雕的鸣叫声，苍劲有力。

雪姬一动不动，嘴角却牵起微笑：“听说人在死之前会产生特别多的幻觉，你瞧，我又看到我的哈纳了，还看到它在找我，听到它在叫我，它肯定是想我了……我也好想它，我亲爱的哈纳，只有它对我忠心耿耿……”

长存却倏地坐立起来，惊喜至极：“不是幻觉啊，它真的过来找我们了……”当即跳起来挥动双臂，朝空中喊：“小姐姐，我在这里啊，你主人也在这里，快来救咱们吧……”

“别浪费力气了，也不要再作无谓的挣扎了……”雪姬忧郁地说。

“救命啊，小姐姐，快来救我们吧……我们在这里啊……”长存扯着嗓子大喊。

金雕便一个俯冲，到地面时转了几个圈平衡了一下身姿，这才落在了雪姬的头边，“啾啾”叫了两声，翅膀扑打着雪姬的肩膀。雪姬惊诧地抬起头来：“真是我的哈纳？太好了……真的是你啊……你怎么找到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