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要看看老夫人病况如何,按理我应当主动去给他们二老请安的,我可不能少了礼数了啊。”
“不用了,我去就行了,你路上劳累,早点歇息吧。”蓝恩佑说完,便拿起宝剑,离开了东屋。
柳如烟在床上候着候着,实丰太困了,便躺下了,不多时便沉沉睡去了。蓝恩佑在其母榻前熬了一宿,东方破晓才回到东屋,见床上的她睡得十分香甜,不忍打扰她,自己便在她身边合衣而睡了。
不多时,院内人声鼎沸,二人被吵醒。有敲门声,顾婶在门外喊道:“少爷,老爷夫人请你过去试穿婚服,不得有误。”
柳如烟睡眼惺忪,以为自己听错了,“试穿婚服?什么意思?难道还要重办婚礼?难怪昨天府上都在打扫收拾,其实没有必要的,何必这番劳民伤财呢?我不是特别注重礼俗的人……难道非要拜堂成亲了才算是夫妻?”也急忙制止这件事,面对心事重重的蓝恩佑,她有些不解:“你怎么了?你好像很不开心,娘的病好了吗?是什么病这么严重啊?天亮了,我也该起床洗漱,去给爹娘请安了,我就跟爹娘说,不需要再操办婚礼了,能省则省吧……”
蓝恩佑打断她的话,沉痛地说:“对不起,如烟,你听我说,这件事不是我的初衷,它是演变过来的,不是我的本意,你要相信我,我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女人,不管你在地心谷发生了什么,都不会成为我辜负你的理由,你要相信我!就算我爹娘逼我娶了二夫人,我也会让她成为名存实亡的夫人,此事不会坐实的,你要相信我,我绝不会辜负于你。请你一定要冷静,不要冲动,等我配合他们走完今天的章程,夜里我还是要留宿东屋的。”
“什么意思?什么二夫人?”柳如烟有点不详的预感。
“对不起,昨晚忘记告诉你了,我爹娘擅自为我安排了一门亲事,娶吴芷为侧室,前几日为了让我爹出手救你,不得已出此下策。但是请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碰她的,是她执意要嫁我的,我就让她得到一个空头衔,仅有名分而已。你也知道吴芷从小就暗恋我,尽管我一再表明我爱的人是你,但是她还是没有放弃。大喜之日你不幸失踪,而我又违反了律法,授人以柄,未料我爹娘和吴芷借题发挥,将我算计了一把。唯今之计,只能表面顺从他们的意思,走完章程,否则很难平息众怨……”
柳如烟如遭晴天霹雳,她感到喘不过气来,鼻子一酸眼泪落下来,“吴芷是谁?为什么你爹娘非要让你娶吴芷?她比我好对不对?我明白了,是不是他们对去年柳家做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所以才伺机报复?”
“不许这样说我爹娘!男人三妻四妾本来就很正常!你失踪十几日,我们蓝家派兵遣将找遍了整个青崖口,死伤惨重,不可估算。前日我们三千精甲进攻地心谷七彩溶洞,并没有发现你的踪迹,我以为你跟那个挟持你的妖物已经情投意合私奔了,所以为了安抚军士,也为了堵住攸攸之口,我只能说你已经死了。现在全府上下都以为你死了,娶吴芷填房,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求你顾全大局,助我安抚民心……”
他的一字一言都让她深深刺痛,她抑不住肆无忌惮的泪水,她感到无地自容,她怒视蓝恩佑:“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种人?你名正言顺娶了我,我怎么可能还与他人情投意合?私奔?你当我是多么轻浮的女子?纵然我出身卑贱,也不至于乱了纲常啊,我嫁给你了,怎么可能又同他人私奔?你究竟当我是什么人?不对!不是我,而是柳如烟,是柳如烟在你心里是什么人?”她滑下床塌,离开床榻,她觉得他有了一丝陌生,她痛心疾首任凭泪珠滚落,“你到天山找我,奋不顾身,我以为你对我是真心的,也以为你是不同寻常的男人,可是你刚才讲了那样的话,我明白了,其实你跟所有男人都一样,没什么区别。好一个‘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原来你的心思如此龌龊!你现在去娶你的三妻四妾吧,去洞房花烛吧,我祝你蓝家枝繁叶茂儿孙满堂!”
“如烟,你不要跟我怄气,我只是走个章程而已,如果我敢在西屋那头洞房花烛,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你要我发怎样的毒誓才肯原谅我?”
“够了!我不想再听了,你出去!”她指着他,又缩回手捂住耳朵,声嘶歇底。
府上张灯结彩的叫嚷声、试燃礼炮的声响、家奴的嬉笑声一阵阵传来。
“你在这里等我,要按时吃饭,别闹情绪让下人们笑话了……你既然已经嫁进蓝家了,也是少夫人的身份了,就该遵守府上的规矩,顾全大局……”
“滚出去!”柳如烟怒吼一句。
“你保重!”蓝恩佑在房间里找寻了一阵子,带走了剪刀利器之类,便出门去了。
柳如烟收拾包裹想回府,却发觉房内根本没什么东西是她的,只有一套昨晚换下来的长存赠送的褥裙,她想到长存对她的千宠万爱,她居然有了一丝悔痛。她又想到父母亲,都说儿女在外报喜不报忧,如果刚嫁入蓝府又被撵出家门岂不是让父母十分心寒?她突然感到自己无处可去。她坐在冰冷的桌前,一整日未进食,也流泪了一整日。只至夜晚,她也不掌灯,在漆黑中一个人流泪到深夜。她无数次期望蓝恩佑抛弃婚礼之事,来到她面前,但一次次又被现实打败。“我该去哪里?我能去哪里?我该相信谁……”她胡思乱想了一整天……
喝得酩酊大醉的蓝恩佑在家奴的搀扶下进了西屋新房,他被推进去后,家奴还顺手关好了门,识趣地都离开了,似乎早有安排一般。
蓝恩佑左手拿起玉如意挑起新娘子的红盖头,醉眼朦胧中,那是一张让他没有任何好感的脸,于是他又放下盖头,跌跌撞撞摸到桌前坐下,自己倒水喝。
二人就这样僵持着,不多时,他趴在桌上睡着了。吴芷听到鼾声,再也抑不住心里的怒火,一把掀开了盖头,然后流着眼泪傻傻地望着他。
院内一道亮光闪过,长存落入院中,西屋门口,隔着窗棂,他看着胸挂大红绸花的蓝恩佑、贴着大红喜字的帐幄,以及那个被冷落的新娘子。“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长存低吟一句,随即来到柳如烟门口,穿墙术加隐身术,他在她面前坐下来,她的枯灯冷坐,让他心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