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宜萱与梁南清落在后面。因着那兄妹二人的死讯,他们哭了整整一月,至今日方才好些。
只是红袍太监的到来又勾起泪水。
梁宜萱抽两下鼻头,嘀咕:
“皇上也算有心了。东西都是好东西,只是人都没了,要这些劳什子有何用?!”
梁南清眼圈微红,却并未落泪。
皇上…的确有心…
有一颗不安好心。
他望着红袍太监的背影凝眸,凑向梁宜萱:
“大姐,这可不是好东西。是烫手的山芋。”
梁宜萱一怔,红着一双眼:
“小弟何意?”
不待答话,行在前头的二老爷顿步,回头招手:
“发什么愣?还不跟进来!”
姐弟二人回神,这才噔噔跟上。
二老爷摇摇头,只道两个孩子太不懂事,恁大丧事也只知凑一处闲话,不像样子。
等姐弟二人都进去,朱红大门才慢慢合上,阻断了百姓们的重重视线。
但看不见的,往往会令人更好奇。
“就这么抬进去了?”
“死个世孙就恁大阵仗,平日不知赏了多少吧?却是没摆在明面上过。”
一人又摇头:
“读书人,你说的没错。朱门酒肉臭,路…什么来着?”
“路有冻死骨。”
“是了是了!”那人叹息,“我家亲戚不就是开封水患死的么?早拿着这些钱修堤坝治水利,能救多少人命啊!”
“哎!世风日下,倒也容得这等骄奢淫逸了!”
“从前还当晋阳侯府良善,如今看来也未必。”
百姓们啧啧摇头,议论不绝,各有各的说头。
…………
红袍太监上过香,捻着绢帕摁了摁眼角,又擦拭指尖香灰。
叹息:
“都月余了,怎么还未入葬呢?”
红袍太监目光落向厅中石棺。
“也不怕这尸首…”
他一顿,“腐烂”二字猛地咽回。
坠崖而亡,尸骨无存,哪来的尸首啊…衣冠冢罢了。
老夫人却没有嗔怪,只道:
“听闻皇上对两个孩子极是关心,亲命从京城送奠仪来。御赐奠仪未到,又如何敢下葬呢?”
红袍太监掩面,紧绷唇角拼力憋笑。
停棺三日入葬本是大楚习俗,就算等不及御赐奠仪,也无可厚非。
可笑这晋阳侯府未免太怂了些,怕皇上怪罪,生生停棺月余!
可笑…可笑…
“好在是衣冠冢。”红袍太监一脸安抚神情。
老夫人面色一滞,却并不说什么。
他哪里是安抚,分明是见晋阳侯府软弱,故意嘲讽。
死不见尸,又有什么“好在”可言?
老夫人暗自深吸一口气,却只得道谢:
“宫中贵人一路辛苦,老身安排车马送你们回驿馆吧?”
红袍太监掩面的手一顿:
“不急。”
他扫一圈,吩咐京兵:
“你们先回去。”
又转向老夫人:
“不知可否在府上叨扰一宿?也让咱家再送世孙与小姐一程。这,也是皇上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