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文接过书，柔声道：“春日以至，小词可以出门踏青了。”

女孩儿的脸上绽放开一个纯粹的笑意，恭恭敬敬地对着姜文弯了弯腰，才走出门去：

“先生，明日我带娘亲做的馍馍给你！”

姜文看着跑远了的身影，没有接话。

他没有明天了。

“走吧。”

他将手中的书卷放在一旁的书桌上，那桌子上还可以瞧见凌乱的水墨痕迹，这乡野中的孩子，甚至还未学会写字。

红衣背过身，没有去瞧他此刻的狼狈，而是走到私塾外等他，她才出门，便瞧见门口蹲着个个小丫头，是方才最后离开的孩子。

小词去而复返，蹲在门口，手中拿着个馍馍，不时往里面偷看一眼。

姜文缓缓走出来的时候，身姿清朗飘然，已经没有了方才的那份落寞与狼狈，脚步悠悠，仿佛踏上的并不是黄泉之路。

他前脚刚踏出门，后脚就被一个小团子拦住了。

是方才那个丫头。

“先生，今日娘亲正好做了馍馍，我就带来了，给。”

她踮起脚，将手中的馍馍递给姜文。

姜文一怔，看着小词的眼眸忽然红了一圈。

他蹲下身，与小词平齐，让她也好站得舒服，不必这般垫着脚。

姜文接过那依旧热乎着的馍馍，揉了揉她的脑袋：

“为何非要今日给我？”

小词的脑袋一歪，学着他的动作也拍了拍他的脑袋，只是手太小，只能碰到额角位置。

“因为先生今日看上去很不高兴，是不是小词不够乖？”

“小词很乖，以后都要听娘亲的话。”

小词一双眼睛咕噜噜转了一圈，双手背在身后，捏了捏，眼眸一垂，竟然是落下两滴豆大的泪水来。

“先生是不是也要走了？”

姜文从怀中取出一本小册子来，上面是他算天命算出来的一些琐事，若是小词日后出山，必有大用。

他原本是打算带回地府的，可是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心中实在不忍。

“我去去就回来，小词乖。”

语毕，他也不再多言，躲开了小词，大步离去。

小词手中捧着那本仍有余温的小册子，睁大了一双眼睛看着姜文离开的方向，稚嫩的语气坚定无比：

“先生，我等您回来。”

红衣悠哉悠哉地跟上，走到姜文身边，便瞧见他一边大口吃着手中的馍馍，一边落着泪，眼泪与馍馍混在一起。

吃的是一点形象也无，像是饿了好几日似的。

红衣沉默着，带着沿着来时的那条小道一路走。

那块巴掌大的馍馍，没几步，就被姜文吃完了。

他以袖掩面，像是在擦拭唇角的碎末。

可衣袖落下来，上面却是湿了一大块。

“那小孩，为什么说也？”

“寺前这地太过贫瘠，前面来了几位自视清高的先生，没待多久都熬不住走了。”

“我来这里，也不过半年，都是些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