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灯女鬼最后在一扇参天巨门之前停下来，一只手僵硬地抬起来，敲了敲门。

巨门应声而开，里面的场景便展现在红衣眼前。

里面是一排排的书架，上面林林总总地摆满了卷宗，身着青色袍子的鬼差们游走于卷宗之间，将手中的卷宗拿起放下，一一归类，似乎是在安排往生去处。

原来阎君判别完生前功过之后的卷宗，竟然是来了这里。

有源源不断的卷宗从上方一个小口子处落下来，飞往各个书架。

这屋中的鬼差安静非常，相互之间连句话也没有，虽然众多，却是清冷。

红衣环顾了一圈之后，便瞧见从书架之中走出一位青袍鬼差来，他面上蒙着一张纸，上面画着一只眼睛。

“便是你要见十殿？”

“正是。”

红衣点了点头。

“那便跟我来。”

青袍转身，领着红衣与孟婆穿越重重书架，往大殿深处走去。最后走入大殿的内室，里面又有不同，这屋子之中，立了无数铜镜，每一面铜镜，可窥见人世间一个角落。

有些镜面，可瞧见王宫贵胄，奢靡人生；有些镜面，则得以瞧见芸芸众生，苦苦煎熬度日。红衣一步一步走得缓慢，看着路过的镜面，其中一副镜面之中，有女子虔诚跪拜，红衣听不见她说了什么，却被她那张脸吸引。

是之前在人间遇见的丫头，她长大了不少，已经是亭亭玉立，一张脸颊更加柔和精致。

“小雨神进来，其余人出去。”

屋中传来浑厚的声响，整个屋子仿佛都为之一震。

领路的青袍恭顺地弯腰点头，孟婆担忧地看着红衣，似乎还有话要说，却被青袍一带，直接拉出了门，那扇门便直接碰上了。

红衣顺着声音的方向往里走去，一位老者负手而立，面前立着三块几人高的铜镜，镜中是人、妖、鬼三界。

“红衣见过十殿。”

他转过身来，方才还是老者形象，忽然便化作了青年模样。

“孟筠应该告诉过你，想做鬼，要付出的代价。”

红衣低垂着头，应了一声。

他走进了几步，声音从红衣上方传来，有着压迫人心的力量：

“永世不可超生，不怕？”

孟婆的话犹在耳边，从仙堕鬼，自甘堕落，鬼神不容，是以永世不得超生，不得飞升，生生世世，便只能是鬼。

在地府为鬼差的，做了千百年尚有想去人间透气的时候，有些运气好的，还能飞升成小仙，过些闲散日子。

而若是永世不得超生，那些便只能是梦里的肖想了。

“红衣，不怕。”

她回答得干脆，话语间的坚定让十殿一顿，他走到红衣身侧，面对着其中一面镜子，镜子中正是谢必安屋中。

崔珏依旧紧锁着眉头躺在顾仲身侧，谢必安不在屋中，不知去了何处。

“他并非自甘堕落，他日尚有可能为仙，若是你作此决策，就不怕他日二人天地相隔？”

红衣捏紧了袖中的手，她不是没想到这一层，可是眼下，崔珏这幅身子经不起摧残。

“开弓没有回头箭，十殿不必心忧。”

他一双看穿世俗的眼神扫过来，不做多言，对着红衣伸出了手掌：

“来。”

子时

判君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