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孩子是怎么了？饿了也哭，吃饱了还哭？”

“唉，一出生就离了娘，能不哭吗？”

“要我说，也是当爹的狠心，有哪个当爹的忍心孩子一出生就从亲娘身边抱走的！”

“小声点儿，别让王爷听到了！”

“就是就是！安生点儿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听音园里，几个奶娘轮番上阵，可小公子就是怎么也不肯停下哭声，原以为喂饱了他能安静会儿，没想到哭的越厉害了。

小公子身边的几个奶娘都有些岁数了，耐心很强，业务能力也很强，可也扛不住小公子一天除了吃几口，晚上眯一会儿，其余时间都在哭吧？

“听音园里只剩下孩子的哭声了吗？”

行至听音园时，尚飞云忍不住停下脚步，侧耳倾听良久。

“原本还会有歌声的。”

尚飞云没有说后半句：虽然那歌声并不美妙。

“小公子这是想娘了，王爷，去看看夫人吧？”

“韩天，我们是不是想的太多了？”

“也许吧。”

尚飞云抱着这个孩子的时候，分明是喜悦的，分明是热泪盈眶的，分明是哽咽的，他做了父亲，孩子很漂亮，小手紧紧攥着他手指的时候，他都快要哭了，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此了吧？

“是该去看看她了，她也该睡醒了。”

门和窗户都开着，风大摇大摆地扑进来，扑在床榻上熟睡的人儿脸上，欢笑着溜走。

不带妆的湘儿不像平日里那样刻薄了，乌黑的头发散落下来，柔顺得压在身下，微露红润之色的脸庞上不施粉黛，却多了几分女子的柔美，柳叶眉，樱桃口，说是来自北方，更像是江南水乡的恩赐。

“是本王眼花了吗？怎么在她的脸上看到了小怜的模样？”

尚飞云侧身坐下，轻抚湘儿的脸颊。

“她们俩的眉眼像极了。”

韩天好奇，也凑到跟前瞧了瞧。

“王爷，臣看不出哪里像啊！是您太过思念二小姐了。”

“是吗？果真是这样吗？”

尚飞云起身将门窗都掩好，才稍稍安心。

“她身边怎么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王爷，您忘了，心儿还在您的书房跪着，其余人都让您打发走了，所以就……没有人在近旁打扰也好，夫人可以睡得更踏实些。”

“韩天，你说，我到底辜负了多少人？每个人都因为我而伤心，而难过，我连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都保护不了。”

尚飞云握着湘儿的手，冰凉，既熟悉，又陌生，这双手他从没有在意过，新婚之夜，新娘子跑了，替嫁的却是自己怎么也看不上的人。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多少人在尚飞云的生命里来来回回，他的心却小到只能容下最初的那个人。

“算是我对不起她，我从没有把她当过我的妻，我由着她，惯着她，是因为只要有她在，我就不会把小怜的样子忘掉，我就不会觉得自己是没人要的，可我错了，我忘了她需要什么。”

“王爷，这不怪你。”

韩天自小和尚飞云一同长大，是尚飞云的父亲在路边捡到的弃婴，他也困顿过，迷茫过，但有尚飞云在，有对他和尚飞云一视同仁的老爷在，韩天才不觉得自己可怜。

这样说来，尚飞云要比韩天幸运的多，起码尚飞云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老爷临终前，嘱咐你要好好活下去，老夫人忍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痛苦，将王爷抚养长大，不会是想看到你这样颓废的，猜忌不是与生俱来的，是可以克服的！”

是啊！猜忌不是与生俱来的！

当父亲在他的面前倒下，当孟小怜在他身边走丢，猜忌就像是寄生虫，如影随形。

或许，这世上人与人之间本该坦诚，私心太多，就有了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