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文送羽裳回家,一路上弥漫着尘埃的气息,没有水的柔情,没有脂粉的香味。羽裳眉头泛出一丝丝的沉重,她问: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以为你大哥只是玩玩舞女,没想到他动真格了。”
“你不知道,大哥跟大嫂是没有感情的,大哥认为这个叫婉姿的舞女,才是他此生的挚爱。”柏文郑重坚定地道。
“那个叫婉姿的女孩太可怜了,今天她轻灵如梦的模样,跟那晚在百乐门相见的她确实有些差异。不过,我是第一眼就认出来了,你父亲是通过那条宝石项链才确认婉姿身份的。可见,他在百乐门对这个舞女的印象显然不深,甚至于连容貌与名字都对不上号。也许,是你父亲太久没去百乐门消遣了,也许是太久没和她跳过舞了,形形色色的舞女,千篇一律的风姿,可见你父亲怎么会单单记住婉姿这个人呢?”羽裳仔细分析着。
“你说得很对,也许是这样。但是她现在舞女的身份已经被揭穿,婉姿是再也不可能进彭家了。”柏文无可奈何地说。
“太可怜了,为什么相爱的人,要被世俗道德所牵绊呢?”羽裳感叹惋惜着。
她又仰起脸来,郑重地、坦然地问:
“柏文,像我这种清贫女子你父母都可以接受我,为什么就一定不能接受婉姿呢?就像你说的,百乐门也有清清白白、洁身自好的舞女啊,她只不过顶着舞女的头衔,可是并不没有做伤风败俗的事情啊?”
“我父母是没有门第观念,不在乎家世富贵,可是必须身世清白。婉姿是百乐门的舞女,一个舞女,纵使她是冰清玉洁的,要进我们彭家,也一律无望!”柏文坚定地、中肯地说。
一边是原配一边是心爱的女人,哦,的确很难抉择。羽裳倏忽想起,当日的柏文与自己在办公室里曾说过,有的时候,男人出轨并不是为了图一时新鲜刺激,也不是道德沦丧,是因为前所未有的爱情。哦,真的是这样吗?难道柏文的大哥和这个叫婉姿的舞女就是这样的例子吗?
下午,彭公馆犹如死一般的沉静。灰蓝的天际布满了黑色的、厚重的云层,空气是窒闷的、阴郁的、沉重的,暴风雨将至了。一会儿,瓢泼大雨徐徐袭来,彭公馆的花园草地,被狂风骤雨肆意地蹂躏。娇柔馥郁的花朵被淋得憔悴凌乱。天乌黑得像一张张水墨画,花园内的榕树被刮向了一个方向,树枝扭曲着,枝叶飞舞着,柳条彼此缠绕、纠结,在空中挣扎。玫瑰花在骤雨下喘息,枝叶折了,花朵碎了。彭公馆内所有的门窗都紧闭着,带着雨丝的冷风仍然从窗隙里渗了进来,仿佛整个古堡套楼都在震动、摇撼。哦,这是婉姿的低叹,婉姿的哀戚,老天爷放纵地哭吧!冲洁这一片净土,冲掉这一切未知的山水,未知的际遇,以及未知的尘缘!
婉姿的事件,让彭公馆陷入整个一片萧索、迷蒙之中。彭太太更是愤怒难平,这么一来,也使得若柳更加猖狂而目中无人起来。舞女?康文心心念念的女人怎么是个舞女?赫赫有名的彭家,怎么会能纳妾个舞女?这下康文小妾的事,就被耽搁下来了。彭太太心急如焚,关于未来,关于孙子,一切皆为渺茫了,接下来还是督促下柏文与羽裳的婚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