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悄至,宇文很快到了休假的期限。这一天,风和日丽、天朗气清,全家来到码头为他送行。彭太太紧紧地拽着儿子的双手,牢牢拽住,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顿然有两滚热浪涌进了自己的视线,水盈盈地盛满在了眼眶里。为什么?为什么别离总是比团聚绵长?为什么人总是在思念中等待?三年了,一千个日夜,一千份思念,一千行眼泪,聚散苦匆匆,而今却要再次承受着相思离别之凄苦。彭太太母爱的本性暴露无遗,泪眼婆娑、泣不成声。想到一年之后,宇文将完成学业凯旋而归,她顿时悲喜交织,百感交集。彭太太托起宇文的耳朵,在他耳畔细细沉吟了几句,宇文顷刻被母亲深深的关爱彻底融化了,一时间使得自己眼眶潮湿了,他低声念道宋词诗人的《雨霖铃》: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晚霞正在天际燃烧,一层又一层的红云重重堆积,落日圆而大。接着,那晚霞由鲜红变成了绛紫,一分一厘地被地平线所吞噬。全家挥手向宇文道别,那一望无际,深不见底蓝浪绿波的海面上,徐徐行驶着雄伟壮丽的轮船。目送亲人远去的背影,此时此刻,他们的心仿佛也追随到了剑桥……
冬季的夜里,屋檐上淅沥的雨声敲碎了月色,屋檐下垂着的电线,挂着一串串晶莹剔透的水珠,像一条条透明的珍珠项链。在那围墙旁边的芭蕉树上,水滴正从那阔大的叶片上滚落下来,一滴又一滴,陆陆续续陷进泥地里。围墙外面,一盏街灯孤落而单调地耸立在雨雾里,漠然地放射着它那昏黄的光线。
柏文开着车,专注地直视着前方,他依稀发现在朦胧瑟缩的细雨中出现着一个瘦长削弱并熟悉的身影,静静地伫立在那儿,一动不动。他下意识地刹住了车,透过挡风玻璃,悄然地、困惑地注视着眼前这个被寒雨冷风重重侵蚀的女孩。天哪,是韵涵,是韵涵!她为什么?为什么站在自己的家门口?为什么在这淋雨?
柏文立即下了车,顾不得那疯狂斜扫奔腾的绵绵寒雨,他上前捉住韵涵的双臂,用力地摇撼着她。心痛地、愧疚地、怜惜地呐喊道:
“崔韵涵,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