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未曾想过太宗皇帝若是先对公子动手怎么办?他生下来的职责就是保护好公子,没有这三百人,他一人之力对抗一个皇宫根本就是无稽之谈。饶是这三百人在此,他也不敢断言一定能将公子平安送回南楚。
多一人总比少一人要好,往往扭转局面的就是那一人。
方旭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满天的黯淡没有一丝星光。这个从小被送来当做质子的皇子,总是这样温文尔雅的。一举一动都是依礼而行,一字一句都是依文而言。
偶尔出去看个花灯,也总是被旁人嘲笑,一个质子哪里来的那般高雅情趣?
往事忆起,方旭觉得心腔里突然酸得紧,压低声音唤道:“公子,咱们进屋吧。”
楚陌摇头,夜风吹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他迷茫的眺望着遥远的天际,无比的渴望见到明日的黎明,“长夜漫漫,该来的人还没有来。”
“公子在待谁?”
“日后能撑起这个王朝的人。”
“是太宗皇帝?”
“不,那时候,他早就死了。”
方旭不敢再多问,虽然他是南楚人氏,可此处到底是在大夏的帝都。
“去把吾的东西拿来。”楚陌又说道。
方旭会心颔首,起身进了屋,不多时便返回来。手里多了一个梅红的小匣子。
自从上次回来以后,自家公子就像中邪了似的。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跟待字闺中的少女一般,不顾肩上的伤口,终日便拿着刻刀和木料。他那刻了几月的人偶如今也只有一个人形罢了,是男是女也看不出来,分明毫无天赋可言。可他却每日坚持雕刻,起先方旭还跟着看看,到后来只要楚陌一开始刻人偶,方旭便蹲在角落里看话本子去了。
握上刻刀的那一瞬,楚陌眼底这才重新泛起难言的温柔。
因为左肩有伤,故而他一刀刻得极慢,生怕不小心就留了瑕疵。
卷曲的木屑一点一点堆积起来,有些取撒在衣服上,传闻有洁癖的公子却也不在意。眼神专注得只剩下手里的物件,好似那里面包含了一个天地,便再容不得其他。
入了夜,寒气极重。
方旭担心他的伤口,心底也知道自己公子脾气温和,独独遇见孟长歌就倔得紧。
索性差人燃了好几个炉子放在亭子里,又将帘子悉数打下来,小楼亭这才里慢慢暖和。粉墙青瓦,飞檐立柱,幽悄夜色,清幽别致。
方旭和衣靠在柱子边上,暖意拂身,他却没有丝毫的倦意。
公子说该来的人,是谁?
……
……
五更天未到,大门口的铜环便给人扣得“噔噔”响。力道不轻不重,带着稳定的规律。
方旭下意识的望向他,只见楚陌停下手里的动作,起身抖了抖衣襟上的木屑。
“请客进来。”
方旭领命而去,打下门栓,方旭拉开朱红色的大门。
借着灯笼的灯色,这才看清门外站着一个士兵模样的人,身着赤色平胄,朦胧的灯影之中常着一股难言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