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那悠扬而悦耳的钟声一波一波的传开,他这才从矮墙的一侧翻身出去。低矮的院墙被他随手一压竟然成块的跌落,溅起一阵呛人的灰尘。
废墟之中,一抹小小的、嫩嫩的绿意在中间完好无损,努力支撑着自己单薄的身影与着天地严寒作对。
这天是嘉定年三零八年的初春,晨阳未起的时候,一个身影单薄的少年就已经伫立在六部的大门口,他静静等待余下的钟声。他腰杆笔直,眼底是一片寂然。
在门口等候的小官员们纷纷对他行礼,“魏公子好。”
魏飞轩没有爵位加身,但因为自己老头的地位摆在那里,行大礼也不好,便索性对他们欠身还礼,不多言仍然继续等待。
见着平时不着调的尚书公子一时面若寒霜,众人也不敢多言,惶恐的候在一边。
待到大门开启,他便径直走了进去,左右绕了几个弯圈就已经到了兵部的门口了。小侍卫带和他换了行头,一身普通的令服在他身上穿得也别有一番看头。
唐棣领着他出府一路南去,直到看见了南方城门口黑压压的军队,铁甲的骑兵排着整齐的队列在城下,那甲胄的闪光刺得人眼睛一时还睁不开。领头的将军对他们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快一点。
魏飞轩望了唐棣一眼,开口道谢。
唐棣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只能帮你到这了,男儿志在四方,你往后可别给我们上京人丢脸。”
“我会的。”魏飞轩一笑,“我以后可是会名扬四海的人。”
言罢,他便策马奔了过去,好似一滴水融进了河流一般不着踪迹。
不多时,大队伍便整齐有序的开始朝城外涌去,黑色潮流消失在视线里。
唐棣才轻笑出声,眼底没有半分笑意。
那面火红的麒麟军旗下立着最后一排的士兵们,其中倒数第四个,他身上穿着的盔甲都不知道大了几个度,连勒马的缰绳也没拉对。
那面容看着虽是陌生,可偏偏发髻边也还有一点点的粘水漏了出来。
不是江沅又是谁?蹩脚的易容术与昔日的孟长歌相比简直差得太远。
唐棣新生疑惑,这帮富家公子今儿个到底是怎么了?莫不是都患了失心疯,一个两个争着往边境跑!
那南楚的战场哪里是他们说去就去的,在温柔乡里生大的孩子总是不知外世险恶。心比天高的奔出去,等他们亲眼看见血肉横飞的战场,经历过生离死别的日子,才会明白。
原来,这世间还有另一种人,他们活得是如此的艰难。
魏飞轩去边境这事,魏尚书暗地里早已知晓,也是默许的。
而江沅,是偷偷溜去的,看来,自己还是要去江家走一趟……
唐棣永远也想不到,他以为的一句戏言,末世成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