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老爷急着回南方管理生意,一路上是紧赶慢赶的总算是在十七号的晚上到了柴桑城。柴桑城是帝都里除了上京之外最有名的大城,只见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地普洒在红砖绿瓦,给眼前这一片繁盛的柴桑城晚景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
车马粼粼,人流如织。
一行人车马众多舟车劳顿,萧家两位庶小姐吵着要找客栈休息,萧老爷拗不过两个做明珠捧着的小姐,只得点头同意。
马车在柴桑城里最大的客栈停下来,两位庶小姐、萧隽彦和萧老爷要了四间三楼的天号房,几个主事的管家要了人号房,剩下的丫鬟和小厮就都在各自通铺里挤挤。
吃过晚饭,众人累得眼睛都睁不开,管事的人便让仆人们各自回到房间里睡觉去了,不一会小院里便鼾声如雷。
孟长歌睡了小半个月,睡得很饱,这会没了睡意盯着天上的月亮正发呆。
方才进城门的时候看见门口的告示栏里贴了什么,马车隔得远又晃她没看清楚,依稀听到谈论的是上京将军府……
将军府,是她的家,现在那里怎么样了?
月色朦胧,她犹豫了一会,借着微弱的光摸索起身,穿好自己那身玄色衣服,隐在夜色里不易被发觉。
萧家救了她,若是以后被人察觉了她的身份对萧家绝对是拖累,她要离开,不能忘恩负义之人。
穿过了几条繁华长街,就到了柴桑的地下夜市,夜市总是一座城里最热闹的地方,这里东西不问出处不砍价也是鲜有假货。
东边是珠宝玉石,西边是古玩字画,入口在南边,北边则是长剑短刀。放眼望去,并没有看见骡马行,她随手拉住一个看起来不大的孩子,问道:“你知不知道骡马行在往哪边去?”
那孩子身形瘦小,穿着宽松的衣袍,背上背着一把乌黑的剑,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
他把嘴一噘,神情高傲,伸出一只手来。孟长歌皱眉头,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木讷地把自己的手放上去。
孩子不高兴,啪的打下她的手,“你可真傻,先给钱后问路,怎么这规矩都不知道!”
她从钱袋里掏出十文钱来放在孩子稚嫩的掌心里。袋子里除了银两还有一块模样小巧的花梨木,她很珍视这东西,唯恐失了这与上京唯一的联系也一并装在钱袋里。
孩子不经意看间了那木头,脸上的神情从得意慢慢的变为面无表情,仿佛是被木头摄了魂一般,指着她手里的木头,故作不在意的说道:“你如果肯把那块木头给我的话,我就告诉你你所有想知道的事,怎么样?”
这半人高的小孩子说话老气横秋,想来这师父送的礼物还是有几分价值的,哪能那么容易就给别人?
孟长歌把袋子放回怀里,果断拒绝道:“不用了。我已经给你钱了,你得带我去买马的地方?”
孩子泯着嘴唇点点头,走在前面引着她去马圈,又说道:“你还是把它给我比较好,它对你没用。”
孟长歌没搭理他,停在小摊前买了几块烧饼。拿钱的时候,孩子的眼睛还是紧紧盯着那块木头。
突然,他把手里的十文钱全递给小贩,买了五张饼一起放在孟长歌的包袱里,“我可以把十文钱换成烧饼都给你,你把那块木头给我。如何?”
“不好。”
“为什么?”
孟长歌气愤把饼全拿出来塞在他手里,“包袱里是我刚刚买的新衣裳,全被你弄脏了!”
“你把木头给我,我带你去全柴桑最贵的铺子买衣裳,你要多少就买多少!如何?”
“带路。”
“这块木头不是上好的檀香木,雕出来的字也不好看,你转手买给我,比较划算。你要多少钱?五十两够吗?”
“你拿着它逃亡在外本就不安全,它还随时能给你带来灾祸,若是心仪得紧不肯卖,我暂时替你保管也行。日后你需要,我再……”
话没说话,颈上就一疼。他垂眼看了看,一枚尖尖的竹签抵上了他的喉咙,竹尖处刺进肉里,有血色漏了出来。
他一直往后退,直到后背挨到墙。竹签的那一头是孟长歌,此刻她蹲下来目光紧锁着孩子,一脸冰霜,“你刚刚说什么?逃亡在外?”
“我还知道你不仅是逃亡在外我还知道你还是个女子!”他也不怕,笑着狡黠地眨眨眼睛,转而又似乎是在安慰的说:“你也不用担心什么,这里的人,又有几个是普通人家。长歌姐姐,你真的没必要杀我,你的伤也还没好,况且……”
长歌!姐姐!
孟长歌脑子里只剩下这四个字,心里紧绷了一根弦,脸上却是没有太多的表情露出来。她一字一顿的问道:“你是谁?你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