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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串门

没多久,夜幕降临了,院子里陆陆续续回来了好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热闹起来了。"小崽子些过来集合先!“声音里有命令的味道。“告诉你,我爷爷又要开始家罚了,呆会儿让你见识见识,我们做这汤家子孙有多不容易!"我跟着小表姐靠近进了她们的队伍。

一群人高矮不齐地挤在一块儿,没有一个人说话,静静地站着,只听到唰唰的声响。透过人群中的缝隙,借着若隐若现的煤油灯光,我看见了一张发怒的脸。那张脸,留着一缕银色的胡须,象小山丘样耸立的眼袋后面,一道深遂的目光迸着怒气。此时他右手正挥着一条细长的斑竹条子,掷地有声地抽打在一双红通通的手掌上面,打完左手又打右手,每抽打一只,另一只手可见在不停地颤抖。依稀可见手心有好几条红印子了,又好象有点肿起来了,棍子还在抽打,可这双手为啥都不抽回去呢?这大冬天的,抽打起该有多疼啦?!我的心揪得异常紧张,感觉心就要跳出来了。我的目光扫向了挨打的那位,咦,这不是我的三表哥么?平时特调皮,有他在的地方,一般会有骂声存在。此刻的他,双膝跪地,一双手平放着让他爷爷抽,不知是爷爷抽得不痛,还是不敢哭,一滴眼泪没有,头一直低着的。其他兄弟姐妹们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求情,异常地安静,好象喘气都小心翼翼一般。突然,抽打声停了,"回去吧,以后再有割草用桑树条撑着背篓,还放上几块乱石头,欺骗大人的行为,就不是打几下就算了。早的时候去玩,天黑了,就耍小心事企图蒙混大人过日子。照你们这样,牛都会被饿死,一大家子还指望牛耕田来过生活呀!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在一天,我姓汤的子孙都不允许无法无天。违者一律家规处罚!“老爷爷还在训着话,孩子们相继地跑回了各自的屋头去了。

“快来剥花生吃,刘三姐"才走到厨房门口,就听到了我二姑的声音。"要得,要得,我就是来吃花生的!“我迫不及待地跨进了门口。厨房正中放着一张四方桌,桌面是由五块木板拼接而成,有几处现着裂缝。桌上正中放着一口升子,里面装着一小半花生,“先剥倒在桌上的,散开的冷得快些,今天炒来让你们吃个够,免得一天到晚叫我炒哈。刘三姐,我留了一点儿,明天包回去吃,顺便叫我的那三个侄女侄子也尝尝!"剥着还微烫手的花生壳,嚼着还不是很脆的花生米,我的心啊,完全被二姑的话语感动了。

我的二姑爷前两年因劳累过度,患病,后因无钱医治,而走了,丢下我二姑。一个女人,带着四个儿子,三个女儿,过着艰难困苦的生活。可她从未抱怨过,还特别地希望我们去她家;每次去,总是大包小包地塞到你手里,带回去。二姑呀,你这个习惯何时才能改改?

我和几个小表哥小表姐津津有味地吃着花生,欢声笑语,空气中弥漫着花生的香味。

花生还没吃完,二姑已排好了满灶台的碗,准备挑面条了。"刘三姐,喜不喜欢吃青菜,不喜欢的话,就不给你挑了。"几乎是同时,我的三表哥一溜烟串到了灶台前,双手背在后面,围着灶台从左踱到右,目光扫射着面碗的情况。奇怪的是,背着的手不知何时多了一双筷子。他右手握着筷子,一边伸到碗底去挑面条,一边狡诘地笑着说,"我来掂掂,哪碗的份量最足,是菜多呢,还是面条多!“接着,一碗碗地开始检验,我看见,有的捞上来,有大部分是青菜,、断截的并且只有十来根面条,然后,又被放下去,在几乎平齐碗沿的汤里面晃荡着。结果三表哥选了唯一一碗面多菜少的送到我面前,我推脱说我花生吃饱了,放到了我二姑面前,拣了一碗菜多面少的吃了起来。二姑再三推辞,说那怎么行呢,我是客人怎么怎么的,但最终没拗过我,让二姑吃了我那一份儿。这顿宵夜也许是近两年来二姑吃得最饱的一顿。

一眨眼的功夫,我已为人母。每次给孩子们讲起儿时的趣事,我会情不自禁地把这次串门的所见所闻分享给她们,希望她们能感受到我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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