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一愣，旋即卸下了课上温和儒雅的面具，换上一个三分神秘七分玩味的笑容，目光来来回回在零身上转了好几圈，这才悠悠开了口。

“零……同学，是吧？我应该没有记错？”见零不说话大概是默认了，他又才继续往下说，“这个名字怎么了？不是挺常见的么？应该满大街都有人叫吧？还是说零同学……对这个名字有什么特殊情怀？”

如果此时此刻塞缪尔在场，肯定只想回敬他一句“放屁，我怎么就从没听过”。

而一向以冷静著称的零，这次竟意外冲动地一把拽住了齐诺老师的领子，动作极为粗暴地将其拽到自己面前，两人脸贴着脸，连彼此的呼吸都能感受到，但零的脸上依旧淡漠到没有丝毫神情。

“少给我在这装模作样。”零的声音冷到甚至能结出冰来，“说，谁让你来的？纳撒尼尔？阿诺德？韦伯斯特？还是压根就是内维亚那个老不死的？”

“别太激动啊，零同学，说女士‘老不死’可是会遭天谴的。”齐诺老师完全没有被零所吓到，只是仍旧保持着神秘莫测的笑容，他不慌不忙地握上了揪住自己领子的手，“再说，内维亚应该还没你大吧？那家伙的耳朵可灵了，小心他来找你算账哦？对了，还有一点，你可别忘了，‘纳撒尼尔’可是禁词，那个人有洞悉一切的能力，知道这事不念旧情地找上门来，那可是易如反掌的。”

“你到底是谁？”这一次零不止语气，就连目光都更冷上三分，身遭骤然爆出慑人的寒气。

不巧的是，还不待齐诺老师做出什么回应，塞缪尔的声音便远远传来：“零，你在哪？要走了。”

“喏，你的朋友在叫你了，要无视他们么？”齐诺老师提醒道。

“嘁。”零极不情愿地松开了手，但也不忘狠狠瞪了身旁这男人一眼，以示威胁，“别让我抓到你有什么小动作，也别让我发现你跟着我们里的谁，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唷，当初那位不通人情的零小少爷，如今竟也会关心别人了？这么有人情味？奇闻啊！”齐诺老师故意做出一副惊讶的神情，笑着勾上了零的肩膀，“一起走吧，零同学，正巧我想认识认识你的朋友们。”

零迅速抖掉自己肩上的爪子，视若无睹对方眼中受伤的神情。

他警觉地开口：“你要做什么？”

“你不用这么提防我的吧？其实我也无所谓你认出我是谁。”齐诺老师耸了耸肩，目光投向刚刚传来声音的方向，“我就直说了吧，我此行就是为他而来的。有个死鸭子嘴硬的家伙自己来不了，又放心不下他，就让我来帮忙看着，不要发生什么意外就行。当然，我就趁着这个机会来看看你了，你这小少爷这次可离开太久了，如果真出什么意外我也是会有麻烦的。”

确如对方所言，就这一番话，虽未曾真正点明他的身份，但零也瞬间明白了站在自己身旁的这位“齐诺老师”，到底是何许人也。

前一秒还围绕在零身遭的渗人杀意顷刻散尽，整个房间的温度都上升了不少，齐诺老师仿佛不曾感受到这丝变化，目光仍投向远方，零的眼底则多了几分烦闷。

他冷冷瞥了对方一眼，问：“你为什么不直接说你是谁？”

“我的名字直接说出来，那反响恐怕比小少爷您父亲直接降世，好不了多少吧？”见零未作反应，只是眼底隐隐透出些嫌弃的意味，他才轻笑一声补上了真正的回答，“直接说出来那多没劲，难得捉弄小少爷您一次，挺有意思的不是？”

下一秒，零的右手便架在了齐诺老师的颈间，三根手指大力地扣住两侧掐进肉里，相信只要他再多用一分力量，对方的颈骨便会即刻被他扼断在指尖，小命也由此呜呼。

零开口，却是文不对题：“他有这么深情？”

齐诺老师不以为然地拿开了零的手，后者也任了他的动作。

他反问：“在你眼里他有多冷血？”

“他可是能把亲生女儿打到，至今小命都还没能保住的冷血恶魔。”

“你对他的偏见会不会太重了？”

“你敢说你对他就没有一点偏见？”

齐诺老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敛了笑意，搭着零的肩将其往外带，后者这一次也仍是将他的手抖下，却还是顺着他的意思向门外走去，准备与来寻找自己的塞缪尔汇合。

两个人都知道，男人的沉默不是默认，而是不知道应该回答“是”与“不是”，他不知道自己对那个男人是否有所偏见，他觉得他有，但他不能确定。对那个人的态度，早在当初在战场上与其相遇时，便再无法捉摸得清，唯一剩下的只有为友时的插科打诨，和为敌时的刀刃相向。

或许那称不上偏见，只是伴随着无法理解的疏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