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自有起承转合,强迫不得。”蔡澜把一杯君山银针搁到阳台茶几上,如果这时好好看看蔡澜,会在他眼睛里看到一丝丝讨好的神色,可惜此时屋里仅剩的另一银发女子连头都没回,只是鼠标滑过,关了《匣剑》的网页,那个挂在网上没人看的小说。
银发女子扣上笔记本,缓慢起身,端起茶杯踱步到了屋里,瞥了一眼墙上龙飞凤舞的书法卷轴《白云谁侣》。身后蔡澜干笑一声道:“哎,当初小茶到处寻找完美爱情传说,小狂没少拿来开玩笑,后来看妹妹实在认真,便写了这几个字送她。”
蔡澜又瞄一下女子的脸色再道:“这小说,是小狂离家游历后不久开始写的,我这个当爹的,想儿子了,也只能看看小说更没更新。要是你不喜欢,等哪天我能联系上他了,就让他删了。”
女子转身面对着蔡澜,他真的比记忆里老了好多。这些日子,老人的言语带着万般小心,甚或卑微地讨好。女子心下叹息,微微躬身,“我要走了,多谢您这几日的照拂。”
蔡澜浑身一震,愣了两秒,突然用干瘦的大手抹了一把眼角,“我还以为你再也不肯认我了。”
女子皱起眉头,心下汗了又汗,这确实是十几天来她开口跟他说的唯一一句话,可怎么就跟认亲挂了钩呢?
自打十几天前从福建来到北京,跟着记忆找回到蔡家,老蔡最初电闪雷鸣嚎咷痛哭,之后不停追问,什么这十年她在哪里,秦无鸣怎么样了,怎么现在才回家,是不是不要这个家了。
日日被搞得头大如斗,女子时常心下愤愤然,米黛同学平时是怎么忍受这个养父的,还是说以前他不这么唐僧。话说回来,不是她不想回答,是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十年是怎么回事,那个叫秦无鸣的鸟人又如何了,她也很想知道好吗。
蔡澜的狂风暴雨止于他自己的一个终极问题。那是她来到蔡家的第三天,老蔡抓着她的双肩端详许久,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你不是小茶,你到底是谁?”
那日,她只清冷地摇了摇头。
此后,三茶六饭,她成了老蔡以礼相待的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