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靠在石壁上,手扶膝盖大口喘气,我回头看一眼跟大腿差不多高的骨堆被甩在后边,豆大汗珠从各种毛孔挤出来,不过腿脚好歹归自己管了。撑着直起腰来往前迈步,余光瞥到一缕绿光投到脚边。
“古术祝由,名不虚传。”常青背着手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我勉力挪动,刚才沿着骨堆和石壁间不到一尺宽的缝隙挤蹭过来,经脉中残留的疼痛带着头上青筋一跳一跳,回头瞪了常青一眼,“什么意思?”
“小女子何来如此火气,老朽今方确认你气息已顺,可调用祝由内气。”常青摇着大肚子气哼哼,胡子跟着一翘一翘的。他的衣服其实不是真衣服,跟他身体材质一样,是他化将出来的。甚至胡须也如此,所以这永远也飘逸不起来的硬胡子颇带喜感。看着他的样子,我一个没憋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关于祝由术,从咸阳归来我就找遍了能找到的资料,这几近于传说故事的最古老巫医之术,核心要义之一就在于一个“禁”字,其实哪怕是现代医学,抗生素所谓杀菌说也不过是禁止细菌繁殖。
我幼时在秦家习学的祝由术深埋于经脉的沟壑,被我“忘”了,但不等于没了,更何况在蔡家学习十几年导引术究根结底也是祝由术的近亲后裔。
常青在我耳边念的“导引营卫、归之平调”正是祝由总论,如一道惊杀万物的雷霆,斩劈乌云后必是暴雨倾催,如今我心澄澈,什么见不得死伤,什么内息逆行,禁了就是了!
常青用蚕豆大小的巴掌摸摸我的脉门,捋须点头,“今牛刀小试,假以时日内息疏导自如,可存仁心而不伤己也。”
什么叫存仁心不伤己,我刚要问,却被眼前景象吓呆了,星星点点的蓝光浮动在一片石壁前。我们到了,到了山中通道的尽头,这里果然没有出口!
待看清一切,我举起的手最终还是垂了下来,没敢碰触石壁上的东西。
一副尸骨,一副嵌在石壁上的尸骨,盘腿端坐,除了四肢裸露于石壁外,大部分头部、后背跟石壁几乎融为一体。与外面枯骨堆不同,周身灰暗,肚腹低陷,而且皮肉干枯贴骨,她是难得的典型的干尸。
对,她,这副尸骨是个女性,在她附近缓慢渗出鬼蓝光点,幽浮四周。
惊诧半晌,我憋了一肚子问号,一回头却吓得差点儿叫出来,常青的双眼晶泪滚滚,更奇特的是泪花坠地处,瞬间一株嫩芽繁生继而开花,又缓慢枯萎。
“回吧。”常青转身而去,全不似以往只见青光不见身形的山精之力。我慢慢跟在后面,眼见着他步步生花的奇景,却半个字也吐不出来。直到接近山洞常青的泪水终于停歇,我满腹狐疑,一直感觉常青定是个有故事的,难不成又是一段凄苦的仙凡恋?
秦无鸣和元宝从洞里迎出来,常青却顿住身形,回头看看我,说了句“不是”。我朝迷惑的秦无鸣摇摇头,跟着进了山洞,静默了足有一个小时,我们大气都不敢出,终换来常青一声长叹,和一个伤感又血腥的故事。
大约一千五百年前,吸收日精月华山魄地灵的常青逐渐成形,他的沉睡被一阵凄苦的执念提前惊醒。待他化作青光破石而出时,第一眼看到的是个女人浑身是血倒在一处山坳里。女子被救醒后千恩万谢,说是被仇家追赶不慎坠崖,垂死时发宏愿求上苍解救她腹中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