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红色的夕阳自天边洒下,透过了那淡银色的结界,映照着少年那金色瀑布般的过腰长发,使他那洁白的衣袍上都染上了一丝金黄。
他的对面,站着一个身姿妖娆紧身衣裙的红甲女子,雪白的藕臂紧紧绷着,拽着衣角紧张的捏来捏去。
少年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女子对他而言是熟悉而又陌生的,他在等她开口。
帝杺璃沉默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抬头迎上云麟始终波澜不惊的目光。
“你……回来了就好。”
磕磕绊绊的一句话,仿佛是憋了一个世纪,带着一丝消逝在风中的颤音,终于是自她的口中吐了出来。
云麟眨了一下那翡翠般的漂亮眼睛,继续盯着她看,没说话。
察觉到他那眼神中的陌生与疏离,帝杺璃在心底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就转过身,缓缓地迈开那长过膝盖的皮靴,步步离去。
那脚步,似乎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重。
她带着一世一世的轮回,像这样一步一步的在时间长河中没有尽头的走着,走了千万年。
无数次的死亡,无数次的重生,就像大梦一场。
这一次,应该就是她的尽头了。
她不再期盼什么,不再强求什么,因为她知道她从来没有一次把这件事做好。
只是简单的“喜欢”二字,只是想照顾一个人而已。
而希雅若琳,这个和她同魂,仅仅活了这么二十几年的年轻人,却将其诠释的很完美。
“她是地狱归来的亡魂”。是上天创造的残次品。
她只能超脱规则,在无穷无尽的枯燥轮回中任由天命。
云麟望着这个背着夕阳而去,有些单薄的背影,垂着的手心抽搐了两下。
这个身影,他并不陌生。
并非因为他对希雅若琳的熟悉感,而是纯粹的,对“心离”这个人并不陌生。
就算是没有希雅若琳的讲述、没有她们俩这样形似神离的关系——
其实后者告诉他那些事情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并不像是在听一个陌生的故事,而是很早就知道、或者说,他还隐约的能够记得以前的那些经历。
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张和林林一样的脸——他始终将希雅若琳当作自己最亲近最敬爱的人,但这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却是个伤害过他又解救了他的人。
他为什么对自己的眼睛受伤这件事如此敏感,只有他自己清楚,那是因为在很久很久以前,像那个虐待他导致他双目失明的孩子一样伤害过他的人,很多,很多……
在那时候的黑市中,他从藏身的山林中被抓到,尽管已经化成人形,也依旧像禽兽一样被关在狭小的笼子里,时不时受到欺凌折辱,那是他轮回了几世都没能遗忘的噩梦。
他该恨她?恨她将曾经的自己从肮脏阴暗的黑市中解救出来么?
他该谢她?谢她解救他之后,仍没有给他自由、一直把自己禁锢在她身边么?
“她只是孤独惯了,不晓得该如何去对一个人好。”他最尊敬爱戴的那个善良的女子,这样告诉他。
她们本是同源,既然希雅若琳是那样善良的人,她又怎么可能是恶人呢?
她怎么可能是恶人呢?
轻叹了一口气,云麟深深望了一眼那渐渐消失的红色影子,转身,向着相反的方向迈开脚步。
他们,都需要时间。
金色长发拂过那逐渐西沉的落日,染上了一片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