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认识,她说自己是来报恩的,她也有一个儿子,和你一样大。可我本就不该参与这些事务,她也明白我的难处,将你托付给我,追兵跟上时,她自灭身形,伪装成自己和婴儿一起赴死的样子,让他们误以为你已经死了,我才带着你离开。”
剑尊带着一个婴儿继续自己的修习之旅,足迹踏遍非利加大陆,在夔天仁年龄稍长后,便将他安置在东岸的一处临海旧宅宅子原本是夔门所有,灭门后被剑尊要下。剑尊偶尔会回来看他,指点他的武技修炼,但很快就会离开,所以夔天仁总是一个人待在这里生活。物资来源有剑尊安排倒是不用担心,但每天除了练武也无所事事了,直到有一次剑尊回来时,把那本父亲的笔记交给了他,他才把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
从那以后,每次练武累了,他就会坐在岸边,隔着红海看对岸,那笔记中提到的西奈半岛,让父亲殒命的地方,让家族灭门的地方。有时他也在想,为什么所有人都要互相争斗,研习魔法,修炼武技,难道只是为了掠夺,叔叔说他追求剑的过程中,心神会宁静,这在天仁心中才是真正的力量,所以他夜以继日的练武,期待着想父亲的叔叔那样强大,强大到能够保护自己珍视的一切。但现在的他珍视着什么呢,除了一个脱离家族的叔叔外一无所有。他也曾问过叔叔,只得到一句简单的“你会找到的,在你成长的路上”。
但无论如何,他要变得更强,只有这点毋庸置疑。夔门血脉缺乏魔法脉络,不适合学习各类法术,却拥有冠绝于世的体质,仅凭力量便可碾压对手的实力是夔门一直以来的生存之道。而剑尊在救下他的那一天就发现了,夔天仁无与伦比的天赋。
夔天仁躺在吊床上,一只手攥住胸前的吊坠一个缩小的银犀角,是叔叔在出发前那天晚上突然回来交给他的,封印着银角犀的力量。他起身去装了一袋淡水,才发觉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于是关上门准备休息,胸前的吊坠却好似感应到了什么。
“野兽拥有我们所不具备的对潜藏事物的感知能力。”夔天仁曾经听过叔叔这么讲过,但吊坠只是保留了银角犀的力量,或许顺带保留了一丝野兽的本能,照理来说不会像活的生物那样起反应。他看了一眼舱壁,在木板后面,是深邃冰冷的内极海,在海洋深处,或许就在那后面,有什么东西在低语,无论那是什么,但它的力量绝对非同小可,能够催动吊坠中夹杂的一丝兽性,他能感受到吊坠在颤抖。
夔天仁转身就想跑到甲板上找到船长通知他海水里有危险,但那股危险已然来临。船舱突然开始剧烈晃动,一声轰鸣从上方传来,房间外传来了叫喊声。夔天仁倒在地上,挣扎着起身,平衡着身体向外跑去。船体不断晃动,闷响四面而起,船舱已经开始进水,混乱中难以向前移动太快。当他来到扶梯前,抬头看那方形的出口,黑暗的天空,有什么巨大的东西闪过,是桅杆倒了吗,桅杆好像没有那么粗,倒像是,触手?
夔天仁踩上扶梯,一跃而上,不料船身一阵抖动,旁边的船舷突然破开,一条触手直接洞穿了船体,就在他的身后,海水快速涌了进来。虽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但眼前这根触手绝对不怀好意,于是转身握拳,右臂上的皮肤开始变黑隆起,迅速形成包裹住手臂的铠甲魔铠附体,夔门血脉之力。汇聚力量的一拳直接砸在触手上,没有意料之中的凹陷,整条触手像泡沫一样从中间裂开。这时,一股像耳语一样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却刺痛着夔天仁的全身,他倒在地上捂住耳朵,渐渐失去了知觉。
睁开眼,湛蓝的天空上,两只鸥鸟掠过。这是那艘姊妹船,当时那触手正在攻击他乘坐的那艘船,就突然发出刺耳的声音撤走了,没人知道为什么。夔天仁也捉摸不透,难道只是因为自己的那一拳?
原本应该去往东岸大港的船因为这次海难不得不停靠在东北岸的一座小港口,这样的大船已经算是小镇的稀客了。船长要在这里停留几日做好补给再向大港航行,并且试图将情况通知附近的治安部门。
无论大小,每个港口都会有一些酒吧供长期离岸的水手们消遣,夔天仁今晚就走进了这家铺设着简陋木质桌椅的水手酒吧这两天整日待在船上实在太闷了,而且增加了乘客的船舱更显拥挤,也让他再度想起海上的梦魇,于是就想下船走走,便跟着几个水手来到了这里。他从吧台拿了一杯淡啤酒,坐在一旁角落里的椅子上。太烈的酒会麻痹神经,现在的他不敢放松警惕,谁知道哪里还会有危险出现,而一点点酒精又让他感到心情放松。酒吧里的水手们三五成群,和当地的人们聊着天,诉说着海上那恐怖的景象。
“那根触手立起来比桅杆还要高出好多!是一只巨大的章鱼!”
“内极海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海怪出现,我在这阵子待了三十多年了。”
“可能是从外极海什么地方跑进来的吧,谁让他们为了打仗挖开了那个海峡。哦,再来一杯杜松子酒。”
夔天仁咽下最后一口啤酒走出了酒吧,酒吧的位置很靠近小镇边缘,他很快走到了一座圆丘,月光倾泻,洒满银辉,草地上星光点缀。他突然俯下身子,警觉地盯着右侧茂密的灌木丛,不远处就是一片树林,刚才那个方向,有动静传来。他把犀角吊坠取下攥在手心,不敢有丝毫懈怠,慢慢向那里靠近。
贴近灌木丛时,前方一阵耸动。夔天仁一把拨开灌木,向前冲了过去,眼前一个壮硕的身影正在向前“逃窜”,右臂魔铠附体,随时准备出拳。两人追了二十多米的距离,周围的植物愈发茂密,夔天仁耳边传来一阵“呼”声,一柄锋利的战斧从右侧横劈过来,慌忙之中右臂仓促阻挡,整个身体被手臂传来的冲击力摔在地上,吊坠脱手。
夔天仁忍着右手的阵痛吃力地爬起来,看着那两个兽人拿上他的吊坠进入树林深处。他用劲甩了甩手臂,连忙跟上,走了没多久,便停下了脚步,因为前方正是一群兽人的营地,中间架着篝火,数十个兽人战士,还有一个萨满,看来夺回吊坠的几率渺茫了,自己没有把握战胜他们全身而退,甚至不清楚那个萨满的实力如何,但兽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一个人族的小镇旁边。
身后传来一阵声,他压低身体,屏息凝神,一个拄着木杖的白发少年缓步靠近,双眼一直盯着兽人的方向,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再往前很有可能被发现,他应该不是和兽人一伙的,情急之下不由多想,夔天仁一把拉住那个少年的胳膊拽了过来,一只手捂住他的嘴示意不要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