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怔低头,看着那些草药。
那一刻才突然觉得整个身体都疼得像是撕裂了一般,泪珠才一串串的夺眶而出,溅落地面。
她夺门而出,低低的唤了一声,“流风。”
一抹黑色的人影飘然落下,正在她的身前。
“带我去找他。”她命令,可这几个字却像是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流风微微一顿,“战场危险,公主……”
“你是不是不愿听我的话?”她不要听什么危险,她不管。
她现在只想到他的身边,守在他的身边,哪怕看他一眼,确定他还好。
片刻,流风还是颔首,“是,属下遵命。”
雪,分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反而也像是得了什么命令似的,突然又大了起来。纷纷扬扬,如鹅毛般飘飞,如白羽般干净。
铺落在重重叠叠的山峦和穿越其间的瑶水河面。
涓涓不息,如永生永世奔流的宿命。
隔着潺潺的瑶水河,大军行至此稍作停留,而带队的那匹白色骏马上,浅瑜正笼着一身貂绒的斗篷,在静静的思索着什么。
雪显然密集了一些,就连副将都上前询问,这样的天气,是否还要追击。
然而她只是微微眯着那双纯净灵秀的明眸,望着河面,无人得知她的心思。
雪花飘坠下来,静静的落到了她的发上。
而那朵精致的金色桃花,正在她挽起的乌发间独自静静的妖娆。
垂落细细的金丝,无声飘动。
忽的,一只雄鹰振翅而来,在上空盘旋之后,便乖顺的落了下来,正在她的身前。
她白净的小手抬起,抚了抚雄鹰的翅膀,而后取下了鹰爪上的一块布料。
那虽只是白色的布料,但做工的精细和丝线的上乘,还是让她一触就知道,这便是最上乘的雪缎。
只有那个男人喜这白色雪缎做成的衣物。
而显然,这一方小小布料上,丝缕鲜红的血痕,尚且新鲜。
雄鹰振翅飞去,浅瑜抬手攥了布料,晶亮的眸子微微一眯。
而后她果决的一抬手,示意大军不必停留,继续乘胜追击,速速以最快的速度,绕过这瑶水河到对岸。
她知道,若是真的和那墨澜斗智,自己未必是他的对手。
但现在既是他突然重病,宸枫为了护他安全宁愿先行撤兵,那么便正是击破他们,最好的时机。
她抬起纤纤玉指,抚了抚发间的簪花。
尚薇,既然你不懂得珍惜,那么我,便要你为你伤害过他,而付出代价。
宸枫示意手下副将带着两路军队先行绕过仪城后撤,再让籽恒带着精锐骑兵先行将墨澜平安护送到安全的地方。
只是还未等他们真的平安到达仪城见到尚薇和云倾,浅瑜便已带着大军,追击而来。
这里地势不利于开战,更何况如今王爷突然病倒,自然军心不稳,宸枫也并不愿正面迎敌。
故而且战且退,也为了不造成将士们更大的伤亡,他依旧选择了让城。
很快大军退至岐州以南,另一个防守要塞,浔城。
这浔城和岐州正是一水之隔,却也正因为这里是瑶水河水流最湍急的地方,加上浔城两边都是地势险峻的山林,西面还有险峻峡谷,也是个极难攻下的地方。
宸枫下令大军暂且安顿下来,毕竟也与浅瑜交手过几次,他知道那个女子心思深沉。必然不会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冒险攻城。
而果不其然,浅瑜考虑到后续军队难以跟上,便也真的停了追击,隔着瑶水河在岐州暂且停了下来。
雪仍在下着,无声无息。
站在院落里,尚薇觉得自己从未如此的失魂落魄。
她全然感觉不到周围冷冽的风雪,也不顾一路奔波的疲累。
满脑子都只有房里的人,他究竟如何。
流风看着她一个人站在院子里,便静静的替她打了伞,站在她的身旁为她遮挡风雪。
尚薇回不过神,只是一直看着透过窗幕映出的房里淡淡烛光。
她甚至都没能见到他,籽恒带着人马已先行找到了云倾,并将她一同带来了这个安静的小院子里,让她为墨澜治伤。
而她接到消息匆匆而来,却除了站在外面,真的没有勇气进去看他。
因为他的伤,他的病,都是为了她。
是那时她着了疯魔一般重重的伤了他,也留下了永远都治不好的伤口。
“流风,你退下吧,就让我一个人待着就好。”
她无力的命令道,声音里再不染任何的情绪。
然而流风只是不动声色,继续站在她的身旁为她打伞,“属下要保证公主安好。”
可那一瞬,袭入心底的,却是她对自己满溢的恨。
她握紧粉拳,蓦的咬了咬牙。
“谁允许你们跟着我?”她的声音虚弱却尖锐,“我不配要他的东西……”
觉察到那一瞬她突然涌起的悲伤,流风不再说了什么。
她捂住小脸,觉得快要恨透了这个什么都做不了的自己。
原来觉察到一个深爱的人就这样从身边慢慢的虚弱,绝望,到再也无法挽回,会是这样的感觉。
痛彻心扉,却无泪可流。